在一个生存权力的竞争严苛如非洲草原的世界里活得久了,对恶意便自会无比的敏感。意识沉在黑暗里,只要微弱的一点杀气敌意,便足以令我全力挣扎转醒。
却没有发现自己受到什么攻击,只是变回人形赤着身,有些狼狈。哦,还有就是周身气力仿佛都被吸走,要站起来脚腕都有些虚软。
我打量所在,这是一处村落的遗址,残垣断壁隐没在枯黄的蒿草里,夕阳下秋风席卷而过,令人仿佛能听见岁月斑驳而落的簌簌声。
扶着身边断墙站起来,给自己用幻术套了套衣服,我望着这不熟悉的地界上熟悉的金红色的夕阳,很是唏嘘——活着其实真不错,能沐浴阳光,能享受微风的吹拂。
真是不理解喜欢做人肉炸弹的岩朔大人的思维。
想到岩朔大人,我猜将我唤醒的杀意便是来自于他,便以手遮眉四处眺望,村落的废墟掩住了视线。无法,只好呼唤出相柳来握在手中,凭着血腥味道和细微的声响寻去。
不停的拨开枯草,不停的绕过弃屋,终于让我找到岩朔了。
在一座很大的老宅前院……
我扶着在风中吱吱呀呀作响、漆剥落得厉害的院门,静静望着岩朔。
不用等我回报他,他现状亦着实悲惨。
被他启动的阵法吸光的是我身上的力气,以及他身上大半生气。所以我尚可以扶着墙来寻他麻烦,他却只能伏在地上,放着毫无作用的虚软杀气,却连最弱小的捕猎者都震慑不住,只能任由一群食腐肉的乌鸦啄食。
这,算不算善恶到头终有报,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我笑了笑,迈过门槛进了院门,在高高的门槛上坐下来,支着下巴瞧着岩朔。
他是条有修为的蛟,即便差不多流光了血,离死还是有段需要努力的距离。被层层叠叠的乌鸦漆黑的羽毛盖住,挣一挣惊起一群,也不过是便宜了之前挤不进去的另一群。
足訾对他全方位立体化的禁锢实在禁得起考验。因为有我这个准备自爆的同伙前车之鉴,她将岩朔封得连个自戕的能力都没有。所以平日里呼风唤雨强悍矫健的蛟龙,此时竟然任一群普通的乌鸦生生分食也没有反抗之力。
虽然我还想问问他,关于将我们吸入卷到这个荒村的阵法。但反正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死……之前对这位大人诸多忍让,在他手上栽了不少跟头。我没善良宽容到如今巴巴跑上去救他。
因为没有刻意隐匿声息,所以岩朔明显是感觉到我到了。他身上的乌鸦腾空了一群又一群,恋恋不舍在空中怪叫着盘旋。我笑眯眯,在一片漆黑的羽毛里又看到了岩朔那双曾经寒星一样的眼睛。
它们一直带着的那种矜持的桀骜不见了,蒙着一层水雾,第一次显得不是那么黑。和往日里看到的截然不同。
但只是一转眼,那双眼睛便又被掩盖下去,不见了。
我休息的差不多,仰手在院子里不下一个结界。真的放任这群机缘下饱食了蛟肉的乌鸦活下去,百年后没准演变出多少妖怪。
这一出手,惊了一些已经饱食的凡鸟,扑腾着想要撞出凭空出现的透明牢笼,于是岩朔身上的掠食者一下少了许多。
血肉模糊的那条蛟,视线终于再次对上我的。
很惊讶啊。
他那样凛然不惧、刚强到处心积虑要和仇敌拼个两败俱伤的妖怪,竟然朝我艰难的伸出手。
“救我……”他的声音根本不足以盖过几百只被龙血味道吸引而来的疯狂鸟类,可是我就是听到了,“救我……”
狂乱惊惧,那明明就是非常非常渴望活下去才会拥有的眼神嘛。
我有理由怀疑岩朔已经神志不清。
但是……我犹豫了一会,还是站起身握住刀柄,抽出刀来。斩杀过九头蛇的刀锋上的戾气,惊得乌鸦们尖声叫着腾一下齐齐抟飞而起。
我起跳,挥刀,将这些鸟杀得一只不剩。然后走过去查看岩朔的情况。
他情况很不好……
呃,好吧其实我觉着他已经不好到,看起来十分之惊悚的程度了——就像个不死系的怪似的,让人实在想不到其实是个活物。
俯身查看,我不由皱眉。这种情况诸多不明的时候,是不能让岩朔死的。看他被乌鸦啄食确实心情欢畅,但结果麻烦死了,还不是要我来照管着?
早知道就不看戏了。
取出一件披风,将喜欢自杀性冲锋的岩朔大人裹得像个蚕蛹,再也难出什么幺蛾子。我扛着他找到一处小溪。铺开一件冬天的大裘将蚕蛹先生放下,捡柴生火烧水煮布条。然后将岩朔身上缠的披风解开,想了想为了自身安全,扯两条宽宽的布将他双手绑了搁头顶放着,才拿匕首去割他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
什么你问我为甚么要如此不纯洁地割人家衣服?
他血肉和衣服都黏在一起了,我不割难道揭张龙皮下来吗?
不过我要勇敢承认这局面有点那个啥……
但我没想到更那个啥的事,我揪着岩朔胸口一块和伤口黏得紧实的破布时,昏迷了一段时间的岩朔大人,竟然睁开眼睛,颤声哽咽道,“不……不……”
我手一抽,一失手直接将碎布硬扯了下来,带下一块不小的肉块。
岩朔大人抽了口凉气,皱起眉,沙着嗓子模模糊糊□□了句,“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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