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鵁族逃得出去的事,何等侥幸。
主要是他们不曾想到我竟真的敢逃。
失了内丹的妖怪自忖没了依仗,或惊惶失措或是狂怒拿命来搏。他们想来没见过我这种反应慢半拍的,以为我甘心被养着做只宠物蛇?
可我本来是个人,我本来就没以为自己有什么依仗。
不过逃得出来是一回事,能真正甩得掉追捕是另外一回事。
虽说一直玩笑元虹他们是山鸡,不过鵁族和山鸡是不同的。他们是天生妖物,少有小孩生下了不带着修炼的潜质的。会飞,会潜水,有语言能制造劳动工具,不知道给人类下定义的学究们要是来这世界一次,要怎么修改字典里人这个字的官方解释……
顺着小河玩命游。
可惜没等游进森林,我细细的小身板就被一个猛子扎下水的追兵精铁一样的爪子钳住了。
死命挣扎着逃脱那是无用功。感谢黑影掠过的时候,我那与众不同的反应——我不自觉露了怯,慢下了速度。
因为一般察觉到危险的物种都会加快速度,这位经验丰富的空中猎手算出了这段距离差。因此它并没有抓准我头部附近——那样我将无法反咬,就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我猛地回身,恶狠狠地咬住那只鵁的爪子。用力,再用力,恨不能一口嚼碎它的骨头。
那鵁族吃痛,却不松爪子,带着我破水而出直上云霄,作势要松爪将我摔死。我当然晓得离了元虹那间囚禁我的屋子,逃跑中只要被抓住就再难活命。当下只是咬紧牙关蜷起身子,吃力的躲闪渐渐聚拢过来的妖怪们的利喙。
也许我是条有毒的蛇,抓我的那只妖鸟被我一咬,渐渐失力下坠,终于掉落回地面。不小的冲击力震得我头脑发晕,却仍飞快的隐着身子藏在那只不知死活的大鸟身下。
下落地点不好,光秃秃的河滩上连藏身的蒿草都没有,黑色的巨大影子一只只簌簌收翼俯冲而来,如果我往河里跑,会照原样被抓回来……
差了一步,游进有树木掩映的丛林里的话,说不准真的可以跑掉呢。
我藏在没有声息的大鸟羽毛下,小心地亮出自己的毒牙。
在没有活路的时候,唯有拼死一搏!
……
顽固抵抗的结局是,浑身被啄得鲜血淋漓,我只是奇怪自己为甚麽来没有断成许多截。长条的身体被许多爪子牢牢按在地上,有人想在我腹下划个口子。又被其他人拦住了。
“你作甚么?”
“这是我抓住的猎物!”
“可是族长要他……”
“哼……我只要蛇胆还不行么!你没看到我兄弟被他咬了?”
“那也……”
装死装死……分赃不均吵起来了?
天助我也。
这次没法顾虑会不会被轻松抓住,我挣开微微泄劲的爪子,冲向近在咫尺的小河。本来以为很快就会被拽回来,谁知下水追捕的鵁族竟然一个个僵硬,瞪着眼睛沉入水底去了。
河泥下幽然冒出一颗黑漆漆的巨大蛇头,张开嘴吸一口气,搅得嘴边都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某些紫雾似的东西从透亮的碧绿的河水里分离出来,被他收进了口中。
大蛇一寸一寸慢慢蜿蜒出来,将那些沉到它身边的大鸟一只只整个吞下去。我也随着落在河底软泥上,冷眼看着那些鵁族整只消失在它无底洞一样的嘴里,然后顺着蛇身鼓胀起一块又一块,糖葫芦似的。
等它吃得差不多,推了剩下一只到我眼前,沉声说:“你吃。”
我以沉默表示拒绝。
那大蛇也不再让,一口气解决剩下的那只,甩甩尾巴尖道:“这些瘟鸡实在欺人太甚。小家伙,到我家避避如何?”
说完也没等我表达自己的意见,只拿尾巴尖卷起我来,S行左拐右拐的开始爬行。
各位看官,你们以为我被爱管闲事的高人救了,从此拜在高人门下,潜心修炼百年破关回来报仇?
NO,NO,NO……
那条大蛇将我带回他的洞府。
“你的样子很别致。”它将我摆好在一块大石上,好像我是一个木偶,“这么漂亮的表皮都被磨坏了。”
一个治愈术落在我身上,身上的疼痛感觉淡了,我却没有办法感到温暖。
“小可怜,我会为你好好教训一下鵁族的。交换条件是,你要永远留下来陪我,做我可爱的收藏。”
那黑暗的洞穴墙壁上,挂满了色彩斑斓的装饰品。那是一些从细小到粗长的,按生长规律排列起来的蛇蜕。但是最大的蛇蜕后面,都挂着长大了的蛇的尸体。
我注意到只有一排蛇蜕后面没有尸体,那是这只黑蛇的旧皮。
和它比起来,鵁族妖怪一个个正常无比。
它缩小了一圈,沙沙作响的爬到发抖的我的身边。
“哦你注意到了,我可怜的孩子……别担心,我会允许你再长大一些的。何况现在是春天啊,如果现在就让你住到墙上去,我会寂寞的。”
那冰冷的身子缠绕上来,以一种舞蹈般的节奏摩挲我周身细小的鳞片。我察觉到它尾部那里突出的器官,像两个翻起内瓤的口袋,里面镶满了带倒钩的尖刺。
“别怕,其实你赚到了。”那只黑蛇说,“我会帮你教训鵁族的。如果没有我,你会被他们抓到,一点也没办法反抗的死去。这样的话,难过的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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