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厚华从接到任务后,马上去了法租界。他在施兴民家外面监视,竟然没发现地下党,本就是失职。孙明华提拔他为一科副科长,可他上任后一事无成。既没拿到吴渭水手里的情报,还让罗斌死了。
原本,他对宋鹏担任科长是极度不满的,也想孤立宋鹏。刚开始,他是成功的。因为宋鹏无所作为,自然得不到别人的尊重。然而,宋鹏突然赢得了李邦藩的信任,连孙明华都不放在眼里了。
容厚华也知道,宋鹏之所以能被李邦藩青睐,是因为自己没有干出成绩。如果能撬开吴渭水的嘴,如果能破一桩共产党的大案,李邦藩势必会对情报处刮目相看。然而,他还是没给孙明华争气。
昨天晚上,原本是个很好的机会,可是他还是没有抓住。容厚华都鄙视自己,他下定决心,要是今天的事情还办不好,他都没脸再见孙明华了。
克勒满沙街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在那里转一圈后,并没有发现情况。恒昌源上的监视点,连对面杂货店都不知道情况,他们平常既不外出,也不下楼,容厚华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找不到娄星凡和封存义,更加不可能发现宋鹏的身影了。
法租界的事情,只能请地头蛇帮忙。情报处在宪佐班是有人的,原本容厚华想去宪佐班,但是,在克勒满沙街上,他却碰到了孙务本。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孙务本拉到了一家咖啡馆。
“知道娄星凡和封存义在哪么?”容厚华问,他最想知道的是宋鹏的下落,但只要知道这两人的下落,也就知道了宋鹏在何处。
容厚华的问题,让孙务本很为难,朱慕云刚刚交待任务,自己马上就把消息卖了,让朱慕云知道,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容科长,这两位兄弟,你都不知道,我哪清楚啊。”孙务本为难的说。要是换成其他人,他恐怕都不会理睬。他在宪兵分队,有田岛拓真撑腰,情报处的人,他还真不怎么放在眼里。
“看来,孙科长已经是宪佐班的人了。”容厚华冷冷的说。
“我现在端的是宪佐班的饭碗,有些事情真不好说。”孙务本苦笑着说。只要宪佐班不解散,他借调的身份就不会恢复。以朱慕云的性格,以后恐怕很难再回情报处了。
容厚华心里一动,孙务本的口气,并非不知道,而是不想告诉自己。容厚华有个优势,他可以打孙明华的旗帜。
“还是处座了解你,既然你不想说,就当我没问。他们不就在克勒满沙街么?有什么好隐瞒的。”容厚华冷笑着说。
“容科长既然知道,何必还问我呢。”孙务本一愣,容厚华这不是故意逗自己么?明明知道他们在克勒满沙街,还要逗自己玩。
“我知道是一回事,你说不说又是另外一回事。”容厚华瞪着孙务本,冷冷的说。
“他们就在恒昌源商行二楼。”孙务本叹息着说。如果只是得罪容厚华,他一点也不在乎,但如果让孙明华知道,自己竟然连这点事都不能说,以后还怎么见面?宪佐班的三科,说撤销就要撤销的。田岛拓真虽是日本人,在宪佐班他能罩自己,要是去了情报处,就鞭长莫及了。
“你早说不就没事了?”容厚华心里一喜,但脸上一点也不表露出来。恒昌源商行的二楼,要监视的地方是哪里?
“我也是职责所在,刚才朱慕云还让我去了一趟,看他们有什么需要。”孙务本解释着说。有些事情,他能说不能做,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说。
“他们怎么说?”容厚华问。
“他们倒是很愿意让我们送饭,可宋鹏不同意。”孙务本说,他去了恒昌源的监视点,那里什么都好,就是吃饭不方便。
原本,他们最好是和恒昌源的人一起吃,可为了保密,执行任务之人,坚决不能与社会上的人有联系。连宪佐班都不愿意惊动,遑论商行的人了。
诸峰今天竟然迟到了,昨天晚上,与许值见过面后,原本沮丧的他,突然变得非常亢奋。如果他一直不知道真相,很容易就此消沉,甚至有可能暴露。
朱慕云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提醒许值,让他将事情的真相告诉诸峰。陈旺金死后,他的身份,已经不重要了。哪怕许值当面告诉他们,陈旺金并非地下党。他们也不一定会相信,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地下党的反间计呢。
可是,诸峰知道后,将极大振奋他的精神。一个晚上,诸峰就走出低谷。他的脸上,显得从容淡定。特别是他的内心,变得更加强大。陈旺金的事情,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
地下工作极为复杂,哪怕就是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也未必是真的。何为真,何为假,很多时候需要自己来判断。看似十恶不赦的敌人,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同志。而那些似乎友好的人,有可能是险恶的敌人。
朱慕云自然注意到了诸峰的表现,昨天下午与今天的诸峰判若两人,昨天诸峰的状态,朱慕云很担忧。他这才向许值建议,告诉诸峰真相。按照保密制度和组织原则,诸峰都是不能知道事情真相的。
如果诸峰不是卧底,哪怕他的心理负担再重,也不能告诉他真相。然而,昨天的诸峰,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再不告诉他,不用多久,诸峰就会露出马脚。宪兵分队是个什么地方?诸峰只要稍有不缜,就会被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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