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朱慕云的问话,张百朋没有正面回答。他去上海的用意,或许朱慕云已经猜到。但是,李邦藩没来之前,他不会跟朱慕云说起的。自己不说,朱慕云也不会再问。两人就枯坐着喝茶,幸好没过多久,李邦藩也到了。
李邦藩特意化了妆,他没有坐车,而是叫了一辆黄包车。李邦藩进来后,朱慕云将他领进门,自己则站在院子内抽烟。张百朋见朱慕云这个主人,竟然都不进来,很是诧异。要知道,李邦藩可是他的上司,朱慕云难道还要蔑视长官么?
但很快,他就明白,朱慕云是故意为之。自己与李邦藩,在朱慕云家里见面,本身就是秘密。要汇报的事情,就更是秘密。朱慕云本就是个识趣之人,如果这点眼力都没有的话,也当不了经济处长。
“阁下,这次去上海,有重大发现。”张百朋等李邦藩进来后,马上站起来,朝着李邦藩重重的鞠了一躬。
“说说看。”李邦藩返身把门关上,他对朱慕云的表现,也很满意。朱慕云之所以能赢得他的信任,除了对自己忠心耿耿外,最重要的是懂事。
“姜天明在上海,行踪诡秘,他在上海三天,两个晚上,都是住在这个人家里。”张百朋拿出几张照片,把其中一张比较清晰的递给李邦藩。
“他是什么人?”李邦藩看了照片一眼,上面的人长得很清秀,像个小生一样。姜天明到上海后,可能没有这么警觉,两人一起吃饭,一起逛街,都被拍了下来。看着照片中的人,感觉关系不一般。
“他叫姜伟新,以前当过拆白党,他既是姜天明的堂弟,更是他的侍卫。”张百朋沉吟着说,刚开始,他并不相信。但事实俱在,不由得他不相信。
“侍卫?”李邦藩看着照片上的两人,他刚才总觉得怪怪的。
“不错,姜天明对他非常看重。”张百朋说。
“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李邦藩问。既然姜天明在政治上没有问题,张百朋的任务就算结束了。虽然有些遗憾,但毕竟是私事。
“早就好了。”张百朋站起来,当着李邦藩的面,做了几个动作。
“那行,你等会直接去二处上班。”李邦藩说,张百朋的伤都是皮外伤,休息了这么长时间,也确实可以再去上班了。
“上海那边呢?”张百朋问,那可是天大的丑闻。如果不加以利用的话,就太可惜了。
“你有什么想法?”李邦藩问,这只是姜天明的私事,如果不是为了保密,他直接让张百朋去办公室汇报了。
“公之于众。”张百朋缓缓的说,姜天明是张百朋提死对头,只要能对他造成伤害,不在乎会造成什么影响。
“不妥,不妥。”李邦藩摇了摇头,让人知道的,只会觉得他们是小人行径。他要对付姜天明,可以耍手段,但这种做法,却是他所不耻的。
“这又不是诬陷,只是让他名声扫地,看他还怎么当这个局长。”张百朋冷冷的说。姜天明一直压李邦藩一头,作为李邦藩的亲信,他的压力也很大。
“用这种方式攻击姜天明,只会让人看不起。”李邦藩摆了摆手。
“我希望阁下还是能考虑我的建议。”张百朋没有再说,重重的鞠了一躬后,才离开。
在院子里,他见到了朱慕云,但也只是点头示意。张百朋走后,朱慕云才走进来。李邦藩坐在椅子上,看着茶几上的照片。
“处座,是不是回局里?”朱慕云问,他原本想送张百朋,但被拒绝了。李邦藩也是化妆出来的,朱慕云应该送他。
“你看看这些照片。”李邦藩把那沓照片,扔到朱慕云面前。
“此人是谁?”朱慕云看着照片上的姜伟新,惊讶的说。能让张百朋特意回来一趟,可见此人身份不一般。
“他是姜天明的堂弟,也是他的侍卫。”李邦藩缓缓的说,张百朋的建议,其实他也考虑过。但是,这种行为太过卑劣,如果被人知道,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况且,把消息播出去,并不会对姜天明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不是抗日分子吧?”朱慕云仔细的看着姜伟新的相貌,与姜天明确实有几分像。
“原来当过拆白党,怎么可能跟抗日分子扯上关系?”李邦藩摇了摇头,他相信,张百朋肯定是做过调查的。如果姜伟新是抗日分子的话,那他马上会向特高课汇报。
“当过拆白党,未必就不会是抗日分子。连九头山的土匪,都跟皇军作对,遑论这些拆白党了。”朱慕云说。姜伟新与姜天明关系特殊,如果把姜伟新“定性”为抗日分子,姜天明想必会很着急。
拆白党是上海以色相行骗,白饮白食骗财骗色的青少年,多属男性。后来拆白党声名大盛,连外埠都知道这个名称,凡属骗人财物的案件,国内皆称为拆白行为。拆白党,奉行“三白主义”,即吃白食、看白戏、睡白觉。当然,他们的目的,还是钱财。
“张百朋的意思,准备把这件事公布,你觉得呢?”李邦藩想听听朱慕云的意见,政保局,他最信得过的人,除了张百朋就是朱慕云。但刚才,朱慕云在外面待着,他并没有让朱慕云进来。
当然,并不是对朱慕云不信任,而是为了避嫌。朱慕云对情报上的事,一向不感兴趣。但这个消息,不能算真正的情报。最多,也就是姜天明的绯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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