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她开始不适应光明和人群。脑海中时常会回想起自己沐浴阳光时的日子,更是会经常想起米兰抱着她在百合园中旋转的样子,但是真正看到了一丝阳光,还有除去送饭人员以外的其他人,她会胆怯。
两年过后,她的身体已经弱得不堪一击,但离死亡还有一段距离。
终于在一个夜晚,她等来了一个人。
冰冷的月光从城堡顶的小窗中洒落,蝙蝠倒挂在窗沿,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面容冷酷,冷酷到仿佛不曾有过笑容的痕迹。
他也留着金发,但和米兰灿烂的发色完全不同。
一种淡到彻底失去温暖的金色。
而他的眼睛,也同样是淡到几乎透明的浅蓝。
按理说,吸血鬼在人们心中留下的印象,似乎是黑发,白肤,獠牙,斗篷,还有狰狞的皮相。他不符合其中任何一种,还穿着相当考究的翻领金边衣裳。但她刚一看到他的面容,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吸血鬼。
他的脸长得非常俊秀,一只眉上有一道伤疤。但他看去不狰狞,举止和神态间还会透露出很明显的贵族气质。
“是伊丽莎白巴托里么。”他问。
“是的。”她有些防备地看着他,“你是什么人?”
“弗拉德德古拉。”
伊丽莎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百分百确定,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弗拉德则别斯德古拉——瓦拉基亚公国的王子,瓦拉其亚公国的公爵弗拉德四世,罗马尼亚人民心目中骁勇善战的英雄……还有,最著名的吸血鬼。
德古拉继续说:“弗朗西斯已经把你的情况告诉我了。现在,你决定怎么办?”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以为你会在短期内自残而死,但是没想到都过了两年,你还活得好好的。”德古拉顿了顿,微微俯下身,看着她,“你现在是希望我杀了你,还是替你完成初拥?”
伊丽莎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算是什么样的问题?她为什么要死?
德古拉说:“快点做选择,我时间不多。”
“什么是初拥?”
“就是成为血族的仪式。”
伊丽莎白慢慢摇头:“不,我不想……”
“不用担心。不管是初拥,还是死亡,你最后都会变成纯血族。”
“我不想变成吸血鬼……我不想!”
“这没得你选择。你已经沾染了太多的血腥,以后无论如何都会变成血族。要我不杀你也好,但等你七八十岁再死,变成血族以后也会永远维持七八十岁的模样。自己考虑清楚了。”
月光冰冷,塞伊特城堡里的温度仿佛随之降到了零点。
伊丽莎白抬起头,霜白的光芒映在她的脸上:“如果说我变成了血族,是不是就永远无法回到阳光下了?”
“当然不能。”
“我会生活在什么地方?”
“血族的世界。那是和人类世界完全不同的空间。”
“我……还能不能来到人间?”
“能。”
伊丽莎白看看铁门。铁门外还是是重重叠叠的铁门。
她竟然只有成为吸血鬼或者囚禁两种选择。
或许成为血族,还会自由一些,快乐一些吧。
“请替我完成‘初拥’。”
伊丽莎白的声音,幽幽回荡在空旷的塞伊特城堡顶楼。
她才换了一套雪白的连衣裙,站起来,裙摆在寂夜中摇摆,缥缈又有些诡异。
德古拉走向她,将她颈上的衣领往下拉一些,又拉下一些。她的颈项很长很漂亮,是雪白的一条弧线。只是,衣服拉得太低。她有些不自在地吸了一口气,倔强地看着他。他完全忽视她的眼神,搂住她的腰:“刚开始会有点疼,忍忍就过去了。”
伊丽莎白点头。
德古拉拨开她的头发,将头埋在她的颈项间,露出尖牙,一口咬下去。
伊丽莎白痛苦地哼了一声。
鲜血开始不断往外涌,他慢慢舔食着。
伤口的疼痛,慢慢变成了酥麻。在她刚觉得好一些的时候,他忽然开始吸吮她的鲜血,而且在不断加强力道。感受到血液在大量流失,伊丽莎白屏住呼吸,渐渐地,她竟有些沉迷在这种被抽空灵魂的快乐中。
她忍不住轻轻颤抖,搂紧他的背。
他将她推倒在墙上,整个人覆上她的身体。她的衣服不知不觉中已滑落,鲜血滴落,仿佛连霜白的月色都将被染红。
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她的脑海中只剩下生命中最美好的幻景:父亲从奥地利带来的洋娃娃,母亲在圣诞节挂在她床头的卡通礼物袜,入公学后第一回收到的匿名情书,在教会中救了天使一般的英国男孩,第一次试穿的宫廷晚礼服,米兰送的第一束红玫瑰,被困在雪堆后第一个出现拯救她的人,初恋情人念的最肉麻的莎士比亚式情诗……
还有,多瑙河的上空,雪白四方的城堡中,她一生中听过最美丽的情话:“伊丽莎白肯特……是个很不错的名字。”
她的生命在一点点耗竭。
从此以后,这一切都成了旧梦往事,再回不去。
像是人临死前最常看到的海市蜃楼,也像欢爱高潮时的虚无极乐,她仿佛感受到灵魂已与肉.体分离,飘向了另一个世界。
他们都说,初拥,就是让你在极度幸福中死去……
第二天,送饭的人终于解脱了。他很欢喜地向贵族们递上了自己的辞职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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