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荣府,贾琮站在公候街上,仰头看着数百年前的蔚蓝夜空,星光点点。
“呵……”
他早就听说过,女人阴毒起来,根本没男人什么事。
他原是不信的。
虽不至于像宝玉那样,以为女孩子都是花儿一样娇贵美丽,可他总以为,女人天生柔弱,再怎样心也应该是软的。
怎会有如此恶毒之行?
前世读红楼,贾琮其实勉强还算是个凤姐儿粉。
贾瑞调.戏王熙凤,因此而死,贾琮并不觉得王熙凤有错。
铁槛寺,凤姐收银子坏人姻缘,致三条人命皆丧,贾琮以为她虽有错,但本心未曾想杀人。
到了尤二姐时,凤姐用虎狼药害的尤二姐堕.胎流产,逼得她吞金而死,贾琮以为在当时时代的大背景下,尤二姐是在觊觎凤姐的位置,打算母以子贵,无子的王熙凤不得不为之。
当然,肯定不赞同她酷烈的手段,只是到底被掩盖在神仙妃子的光彩之下……
然而到了此刻,再不想他竟成了王熙凤的利益对立面……
然后才终于清晰的感觉到,此人手段之狠毒。
“呼!”
吐出口气后,贾琮面色恢复了淡然。
老祖宗的智慧教会了他:“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
不过,即使平心静气下来后,他依旧笃定,要给王熙凤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既然她如此自视甚高,还惦记着贾家的爵位,那他就狠狠打掉她这份骄傲。
原先的计划,自然也就行不通了。
贾琮算看明白了,贾政是真无治家之能。
王熙凤做出这等事来,拿祖宗所立族学这等重中之重的事弄鬼,还惹出那样大的祸来,之后装腔作势几句,竟也能翻篇!
贾琮不敢保证,等与贾家亲近的御史拿着弹劾奏折回来后,王熙凤再哭两声,贾政会不会还像今日这般,无可奈何的就了账翻篇。
若只那样,他一番苦心算计倒成了笑话。
而布政坊尚书府那边多半已经按照先前的设计去布置了,临时再请更改,就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好在,贾琮还有一出后手。
原就是预备着,等现下布置的这一招不起作用,贾政执拗不过贾母和王夫人,再轻轻放过王熙凤后再起作用的。
如今看来,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又玄乎了。
所以,干脆双管齐下!!
如此,纵然人人心知是他所为,但明面上,却连一点证据也寻不到。
打定主意后,贾琮回了东路院,往前宅洒扫奴仆的住处走去。
跑了一个内线张勇,自然还会安排一个“王勇”进来。
否则,一些机密信件贾琮都不敢放心让人去送。
寻着新安排进来之人,名唤赵虎者,贾琮低声耳语几句后,赵虎就从角门悄然出府离去。
……
黛玉小院。
紫鹃刚将太医并琉璃翡翠送出门,就见袭人从另一头赶来。
见她面带急怒又有泪痕,与平素大为不同,忙问道:“袭人怎么来了?”
袭人哭道:“你家姑娘不知说了些什么话,那个呆子眼也直了手脚也冷了话也不说了。
听说李妈妈掐着也不疼了已是死了大半个了,连李妈妈都说不中用了那里放声大哭.只怕这会子都死了!”
紫鹃闻言唬了一跳,顾不得袭人语气中的不敬,忙道:“好生生的,怎会如此?”
二人在外面说,不妨里面黛玉正坐在月洞窗下吃药,恰巧听了进去。
一听此言,心知李妈妈乃是经过事的老妪,说不中用了可知必不中用,心中剧痛之下,“哇”的一声将腹中之药一概呛出抖肠搜肺炽胃扇肝的痛声大嗽了几阵,一时面红乱目肿筋浮喘的抬不起头来。
李纨、鸳鸯还未走,见之大骇,李纨忙劝道:“姑娘可万万别当真,我们来时宝玉虽得了癔症,可和生死到底不相干。”
又扬声对外面的袭人喝道:“袭人不可胡言!”
袭人听到里面动静心里也是一跳,只是涉及到宝玉,她也顾不得许多了,道:“大奶奶,太医说我们二爷这病若寻不得心疾的根儿,怕是好不得了。奴婢只想来问问林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兴许就能寻出缘由来。”
李纨闻言差点气的仰倒过去,既然你都知道了是心疾,那前头说那么凶险给谁听?
而李纨能想到的事,心思本就七窍的黛玉又怎能想不到,再想起袭人之前满是怨气的说什么“你家姑娘”,黛玉几欲再度呕血。
她不顾李纨、鸳鸯的劝阻,挣扎着起身,泣道:“去老太太房,宝玉若是死了,我与他偿命就是。这里再住不得了……”
紫鹃在庭院内听闻,气的面色铁青,怒视袭人道:“这下你满意了?”
袭人忙赔笑道:“姑娘可别多心,我一个奴婢,哪里敢对姑娘不敬?若我有半点坏心,必不得好死……”
可黛玉哪里还会听,强撑着就要往荣庆堂而去。
李纨鸳鸯苦劝无果,只能让紫鹃取出已经收起的冬日斗篷,将黛玉包裹严实后,紫鹃鸳鸯搀扶着她往贾母院走去。
……
“老祖宗,你瞧瞧他什么样子!当着老祖宗的面就敢这么跋扈!”
看到贾琮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后,那目光中的深意,让王熙凤心里生起一股寒意,思量此人过往的手段,多少有些忌惮,因而再在贾母跟前上眼药。
贾政此刻已经离去,她也愈发没了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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