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丁堡又下起了雨,雨滴打在雨伞上发出噼啪的轻响,与朦胧的雨景共同构成一派柔和的阴冷。看着希拉裹在厚厚的雨衣里快步奔到面前,谢松举着雨伞笑道:“这是赶来给我送行么?”
希拉气喘吁吁,她不久前正在老住处和邻居们聊天,老邻居们的态度非常一致,哪怕朝廷说了议员不许是女性,他们也要竭尽全力推选希拉。谈论间甚至有邻居激动的说道:“那些农民们求见巴塞勒斯,就能让巴塞勒斯涨粮价,我们也去皇宫前面求见,一定要巴塞勒斯知道希拉为大家做了多少事!”
正在谈,突然有办事处的人跑来找希拉,告诉希拉雅典突然来了急电,命令谢松立刻回雅典述职。希拉一听立刻向老邻居们告辞,急匆匆就前来港口。背后还有邻居喊道:“替我向办事处的那位大人问好。”
下雨天马车与黄包车都客满,希拉边走边寻觅,寻着寻着她都到了北门。眼瞅着金角湾就在眼前,希拉干脆加快步伐前进。这一路就跑到了码头。看着谢松神色自若,希拉突然觉得这家伙简直令人生气。办事处比较高阶的买办都知道,谢松与雅典方面的节度使之间爆发了很激烈的对立。因为些事情谈不拢,两边关系非常紧张。希拉知道的更多点,谢松反对欧罗巴行省要求希拉秘密向欧罗巴行省效忠的安排。此时被紧急调回去述职,只怕谢松在这场争吵中要糟糕。
可希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听到谢松要走的消息,希拉只觉得自己的靠山塌了一半。在东罗马的传统中,紧急将前线大官调回去大概就要杀头,至少也是解职下狱。到时候希拉在办事处的日子会非常难过,她的未来大概只有辞职。
“小姑娘,不用担心。你顶多就是辞职啦。”谢松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谢主任……你别开玩笑了。”希拉只觉得鼻子发酸,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笑意在谢松脸上逐渐消失,他说道:“希拉,爱自己的国家没有错,我便是宋人……不,正因为我是宋人我更认为每个人都要热爱自己的国家。这不是说爱国就要恨别的国家,而是爱国才知道什么对国家好。若你是个势利眼,朝秦暮楚。今天你能为了利益背叛东罗马,明天就能为了利益背叛大宋。你的态度很对,我支持你。”
希拉想回答,却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连连咳嗽起来。谢松拍了拍希拉的肩头,说了句“做你自己就好。”接着登上跳板上了船。跳板很快收起,随着一声汽笛,明轮开始缓慢旋转起来。
看着逐渐远去的船只,希拉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滴。她以前只觉得谢松眼里不揉沙子,非常厉害,和谢松开会报告之时都有点紧张。经过这次合作后发现谢松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这种原则并非仅仅是个宋人的原则,更是身为人的原则。其实希拉早就做出了决定,虽然大宋非常强大,希拉也很仰慕大宋。但是希拉并没有想过要当一个宋人。她非常认同谢松的看法,友好合作意味着更多的利益。大宋介入东罗马政局对双方都不好。
正准备回去,希拉就见到几艘悬挂着元国旗帜的船只靠近了泊位。希拉想起元国就有气,转身就回家去了。
从舷窗里看到一个孤零零站立的女子转身就走,郝康觉得心中一痛。他站起身走向旁边的舱室,旁边的将军站起身劝道:“太子,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
听到这话,郝康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这让他俊美的面孔看上去有些狰狞。但是郝康却没有发怒,他坐了下来,对将军说道:“你去请大家过来。”
将军出去了,郝康闭上眼。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孤零零站在码头上的母亲,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天,他的眼泪还是夺眶而出。过往的经历已经模糊,还能清楚记得的只剩下郝康兵败之后有一众将校还是跟着他,郝康让他们向南逃。自己却带了一定要跟着他的人北上。
也许是郝睿与叛徒魏京望的兵力都集中在元国中部与郝康交缠,脱离战场向北走反倒是越走越安全。回到了久别的基辅,郝康却也没对这座本就不熟悉的城市生出什么感慨。他只觉得心中燃烧着一团火,对于母亲的寝宫郝康很熟悉,而负责守卫的士兵们看着也不怎么上心。郝康带着部下偷偷靠近,趁着巡逻队之间的缝隙就冲近了宫门。从没关上的小门直入寝宫。
守卫也不是瞎子,立刻上前追赶。也幸好是老爹郝仁并不讲奢华,寝宫不大。郝康的死忠亲卫上前拦住,让郝康冲到了寝室前面。看着紧闭的房门,郝康悲从中来,高声喊道:“娘!”
此时从两边冲出卫队,为首的队长却没命令部下上去抓人,而是质问起郝康:“大王子,你这是要行刺么?”
“放你的屁!”郝康开口就骂。这些日子以来他蒙受了太多不白之冤,此时居然还有人质疑他要行刺母亲。郝康怎么可能对母亲有丝毫伤害。
没等队长说话,就听里面传来包惜弱惊讶急促的喊音,“是康儿么?”
话音刚落,随着脚步声,门开了。见到许久未见的母亲,郝康哭着就上前跪倒。就听包惜弱喝道:“你们下去,他是我儿子,谁都不许动他一根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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