孵化蚕种需要准备,前后花了十天时间。之后每天采桑叶,洗桑叶,喂蚕。蚕宝宝没有人类的情绪波动,外面没有天敌威胁,细菌也被杀死,桑叶放在嘴边,它们就吃啊吃。二十几天之后,蚕宝宝们停止进食。不用费力寻找,它们很快就找到了适合的场所,开始静静的吐丝结茧。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竹条制成像是网的东西。每一个‘网眼’中都能容下一条蚕在里面结茧。等蚕宝宝停止吐丝,村民们将蚕茧取下,放在箩筐里。没多久,箩筐里就堆积起白色的小山。在收获的第二天,泗州农业局收蚕茧的人员也乘船赶来。
赵谦神色冷淡的看着热闹的交易场面,农民们各个脸上都是笑容。交钞,铜钱,蚕茧换来了大量收入。连‘蚕沙’这种蚕宝宝的排泄物也有人收购。现在的大宋城里对蚕沙填充的枕芯需求量很大。
在销售的不仅是农民,交易点旁边已经有供销社和其他小商人摆开的铺面,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拿到了交钞和铜钱,手里好不容易宽裕起来,百姓们都在采购自己想买的东西。农具,布匹,毛巾。供销社的摊位上,这些东西曾经堆的老高,没多久就被买的只剩下少许。其他的小摊贩也有买卖可做。
赵谦看到这热络的表现,他觉得自己该有身为一份子的欢喜。然而并没有。此时赵谦觉得如果没有他前来朱家庄,换一个人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同。真正属于赵谦自己的是之前的那番折腾,试图让这个世界更好些的折腾反倒让赵谦看上去更像一个傻瓜。
情绪低落,赵谦转身返回住处,直接躺在床上。既然成了众人眼中的傻瓜,也许应该选择回到杭州才对,赵谦躺在床上想。不经意把手插入枕头下,感觉触碰到了信封。那应该是老爹赵嘉仁寄来的信。赵谦再没有了犹豫,他拿出信拆开,准备看完之后就收拾东西回家。
老爹赵嘉仁瘦金体的字很好看,便是用了钢笔,字的间架结构也看着舒服。
“大郎,城里的年轻人看到乡下的局面,定然觉得各种不对劲。我得知你认为村长有重大问题,在讨论村长问题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村长制度是什么时候建设的么?最早的村长制度是在我们把蒙古人从江南打跑的时候建立的。至多不过十年,至于泗州的村长制度,大概也就是五六年吧。我想你已经忘记了,五六岁的时候你不小心一脚踩进粪坑,鞋子和裤腿都被弄脏了。我记得你最后一次尿床大概就是十岁……”
老爹赵嘉仁的字看着舒服,看着舒服的字组合起来,让赵谦腾的坐起来,方才的心情被强烈的羞耻感所替代。就算是自家老爹,也不能如此翻旧账啊!好不容易把那些被唤醒的不堪回忆暂时排除出去,赵谦好才拿起信纸勉强看下去。
“对于建立时间不过几年的村长制度,你要是要求立刻完美无缺,那就如你希望从你生下就达到你个人顶峰状态一样,那是不可能的。就如我现在绝不会用踩粪坑小孩和尿床小孩来称呼现在的你。因为那个阶段已经过去了。另外,如果看了我提及你的旧事,你感觉到强烈的羞耻感。那我得说,知耻近乎勇,我对你这种反应很满意。若是你心里面淡然的想,提那等旧事有什么意义?我反倒会失望……”
赵谦闭上眼睛,用手指揉着眉心。写信的不愧是自家亲爹,这真的是……父爱如山,压力山大。
“因为你在乡下是个初来乍到的人,你认为看到的乡下就是最惨的状态。我可以向你保证,建立村长制度之前的乡下的状况比现在更早。所以我要求你压制年轻人与知耻之辈特有的冲动,以合作的态度在乡下继续努力工作。你的工作是众多提高农村生产力中的一件,生产力是推动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只要你能待的超过一年,就能看到变化。完成三年的任期,你就会看到巨大的变化。期待在休假的时候见到你,你娘已经开始张罗给你相亲。她需要你经常回杭州。”
放下信,赵谦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老爹的信给了赵谦不同视角。但是之前的印象过于深刻,赵谦的想法不能因为短短一段看信时间而发生根本改变。就在这样的心态下,外面有人敲了敲门,接着有人兴冲冲的推门进来。原来是村里的老者在几名后生簇拥下兴冲冲的前来。
老者笑的都露出牙床,几颗牙空缺显得格外明显。几步走到赵谦面前,老者给赵谦躬身施礼,把赵谦吓了一跳。他身为年轻人,被老者如此施礼,那是完全不合适。刚从床上蹦起来,老者就拉住赵谦的手,高兴的说道:“赵科长,你怎么还窝在屋里,我们大家都在找你。来来来,喝酒去,喝酒去!”
被老者拉出屋子,就见在明亮的天空下,村名们已经开始往外搬桌子搬椅子。还有人支起大锅准备做饭。也许是被这气氛影响,也可能是因为看了老爹的信,赵谦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变好了一些。
临时杀猪宰羊已经来不及,好在村里也有在稻田里养鱼,去年干制的稻花鱼还有剩余,加上杀鸡,还有人把家里的腊肉也给拿出来,总算是有了荤菜。男人也笑,女人也笑,小孩子更是来回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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