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廿九, 宜出行、迁徙、入宅。
恰逢休沐日, 天刚蒙蒙亮, 楚国公府就忙碌起来, 洒扫道路, 大开正门。自楚国公姜显和国公夫人夏氏起, 连昨夜就回娘家的祝允成和姜玉城夫妇, 都按品大妆,早早候在了大门。
轻城虽然是他们的女儿,并因许嫁给赵玺重上姜家族谱, 但公主的封号和封地依旧保留了。先君臣,后父子,她回姜家待嫁, 姜家人依然要以臣礼事之。
行李箱笼早在前几日就陆陆续续送进了轻城将住的晴雪园, 汪慎和布谷这几日天天住在这边打点起居布置,今日则是她正式入住的日子。
辰时三刻, 先有前来报信的小厮跑过来道:“来了来了。”
不一会儿, 便见两面清道旗迎风招展、红仗、吾仗、宝扇、罗伞一对对出现, 销金红伞下, 公主的车驾缓缓驶来。
楚国公带头, 众人下拜向轻城行礼,车驾中传出一声“免”字, 阿卞和百灵过来,分别扶起楚国公和夏夫人, 后面自有磕完头的下人将姜临渊夫妇、姜羡鱼, 姜玉城夫妇扶起。
车驾再次启动,一直到晴雪园门口,这才换了软轿将人送入。
晴雪园位于国公府的东北角,原本是上任楚国公晚年颐养之所,仿苏式园林,修建得极为精致,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步步是景。
关起园门自成天地,更妙的是,还有一处角门通向外面的巷子,这边若有事什么需要外出办的,不需通过国公府就能出门。
汪慎和布谷带着国公府安排在园子里的下人在正院朝晖堂迎接。夏夫人超近路先赶到,亲自扶了轻城下轿,引她上座。
轻城却不忙着坐,对她笑道:“娘不用忙了,先坐下吧。”
一声“娘”叫得夏夫人泪盈于睫。这个孩子,从襁褓之中就被抱走,快二十年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叫娘,她本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这一声呼叫了。夏夫人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含泪带笑地道:“公主总算回家了。”
轻城含笑:“是啊,回家了,娘该高兴才对,休要再哭。”
夏夫人又按了按眼角的泪痕,点头道:“高兴,高兴,臣妇不哭,不哭。”这些年,她在轻城面前的自称早已习惯,一时根本改不了口。
百灵进来禀告道:“国公爷他们都到了,候在外面,等公主召见。”
轻城道:“请进来吧。”
楚国公率先步入,依旧是严肃端方的模样,叫了声“公主”,便沉默下来。
轻城唤了声“父亲”,也不知说什么好。她和这位生身父亲实在太过生疏,夏夫人还去宫中看过她不少次,楚国公和她却是连面都没见过几回,更是未曾说过话。
还是夏夫人帮着打破僵局,抹着泪道:“瞧国公爷,平时不见,心里总是挂念着,这一见面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楚国公这才道:“公主回家,臣实在欢喜。公主好好住下,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只管和你母亲说。”
轻城应下,看向他身后的姜临渊,姜羡鱼和姜玉城。
姜羡鱼和姜玉城两人她熟悉得很,可以说,不知道是兄弟姐妹时便与她情同骨肉,大哥姜临渊却是难得见面。姜家兄妹几个,其他几人都长得像夏夫人,只有他生得和楚国公极像,国字脸,浓眉大眼,看着便是个端方之人。
三人向她行过礼,姜临渊严肃的脸柔和下来道:“妹妹,欢迎回家。”
他没有像楚国公一样拘束,也没有叫她公主。轻城心下一松,忍不住露出笑容:“谢谢大哥。”
姜羡鱼在一边笑嘻嘻地道:“虽然大哥把我想说的话都抢了,但我还是得说,轻城妹妹,欢迎回家。”
他叫她什么?轻城心头猛地一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地看向他。
姜玉城在一边笑着解释道:“二弟特意问了娘,你出生时,家里帮你起了名字,就叫轻城。”
竟然这么巧吗?她看向夏夫人,夏夫人点了点头。
轻城心中大震,一时只觉不可思议。这也实在太巧了,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的第二次生命,竟与从前有着一模一样的名字!
楚国公皱眉道:“公主就是公主,你们两个休得混叫。”
姜临渊恭敬地应道:“是。”姜羡鱼却笑道:“父亲这话可不对。轻城妹妹是公主,也是我们的妹妹,当着外人的面自然不能行差踏错,可自己一家人关起门来过日子,还要各种敬着,也太见外了吧。反叫她不自在。”
轻城也笑道:“父亲,二哥说得正是这个理,若平时也要这样拘束着,我不像回家,倒像来做客了。”
楚国公这才没说什么,中规中矩地道:“遵公主旨意。”
轻城:“……”幸好姜家三兄妹不像他,否则她在姜家的日子天天这样拘束着,还真是闹心。
她转移话题问道:“怎么不见嫂嫂和侄儿侄女?”姜临渊娶妻燕州卫指挥使韦骁长女韦氏,两人育有一子一女,长女宝缨刚满四岁,长子承安还在襁褓中。
姜临渊道:“小儿闹腾得很,怕进来吵了妹妹,现正抱在外面,韦氏看着他们。”
轻城便叫百灵:“请嫂嫂和侄儿侄女进来。”
韦氏二十余岁的模样,生得十分标致,说话行事都十分爽利。她手中牵着一个粉团儿般的小女孩,三四岁的模样,梳着两个丫髻,穿一件大红百蝶穿花缂丝小袄,皮肤如牛奶一般,眉心点一颗鲜艳的红痣,乌溜溜的眼睛灵动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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