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春回到后院,周天海正歪在东次间榻上打瞌睡,姜玉春见了,连忙推他起来,嘴里嗔怪道:“快起来罢,这时候睡着了晚上该睡不安生了,快起来醒醒神,一会好吃饭。”周天海坐了起来,胡乱抹了两把脸,笑道:“倒也没真睡着,就是躺下眯会儿。”姜玉春笑道:“我知道你这两天心里都是生意上的事,连带晚上睡觉都不安稳。到这里来,也算放松了,你这才觉得困倦了。既然来这,索性把生意上的事往后放放,先踏踏实实歇两天,等我们回府里,你再去想生意上的事。”姜玉春一边说一边倒了碗茶给周天海漱口,又捧了漱盂让他吐了,方才说道:“何况莫少青也跟着来了,江浙一带到处都是他的耳报神,真有什么事也不会耽搁的。”
周天海见姜玉春把漱盂放在一边,又洗了手,重新倒了盏茶递给自己,遂问道:“怎么只你自己回来,你带的那几个丫头呢。”
“刘武家的拿了账本出来,我叫思琴先看一遍,等我看的时候好有个数。玉棋我打发她到前院去了,毕竟我们来的匆忙,也不知道前头收拾的怎么样,有没有缺什么少什么。我想着莫少青虽自愿磕头追随你,但毕竟不是家里的下人,更何况又是你得力之人,总不能太委屈了,因此打发玉棋到前头瞅瞅,有她张罗着,我们也能放心。巧书、云画两个在西次间摆饭呢,卉儿、蝶儿在收拾耳房,免得晚上折腾的时候再闹出动静来。”姜玉春说完了顿了顿又笑了,“本来我打算带思琴和巧书来,叫玉棋和云画在家看屋子。后来琢磨着她俩在家也闷了好久,不如一起带出来叫她们也松快松快,况且家里有郭嬷嬷、杜妈妈看着,不会出什么大事。另外柳儿、青儿两个丫头最近越发妥当了,我想将来等思琴、玉棋放出去,就把柳儿、青儿两个提上来,这次把她俩个留在家里,也有考验她俩办事能力的意思。”
“少青对吃穿住行都不太在意,缺什么少什么他还真不会主动提,自己随便应付下就过去了。这宅子上的下人到底是没正经伺候过人的,想的未必周全。虽然有家里下人过来帮衬,但都把精力放到正房了,哪里会顾得上前院,有丫头去瞧瞧也好。只是她毕竟是你的大丫头,叫她跑前跑后的忙这个,真是委屈你了。”周天海脸上略带了些歉意,按理老说少奶奶的贴身丫头,只在主子跟前伺候,在家里基本上都和半个小姐似的,哪里会伺候外人,而且是一个男人。
姜玉春笑了笑:“这不是在外头嘛,就带了这几个丫头出来,而且也不用她动手做什么事,只是去瞧瞧,有什么要做的她使唤那些婆子媳妇去就是了。况且在家的时候,那些小厮啊管事的啊,我时常都会见见,更何况她一个丫头,咱家小门小户的,倒不用那么讲究规矩。”
周天海点头道:“少青也不是那种孟浪之人。”两人正说着话,巧书、云画过来请吃饭,周天海同姜玉春一前一后过去,周天海见桌上大盘子大碗的摆了许多野味,不禁眉开眼笑。巧书道:“厨房的婆子说,野鸡、野鸭子、野兔、野鹌鹑都是从山上打的活的,鹅肉是家里散养的大白鹅,几样菜蔬也是现去山上采摘的,好叫二爷、二奶奶吃个新鲜。”
周天海同姜玉春分别坐下,卉儿、蝶儿伺候着洗了手,周天海先夹了一筷子山菌炖野鸡,吃了一块方才笑道:“虽然做的粗糙,但吃着更有味道。”姜玉春道:“家里的厨子做菜过于精细,反而失了食物本身的味道,倒不如庄子里做的天然。那回我想吃个清清淡淡的丝瓜汤,结果厨房用几只鸡熬出一小锅汤来,最后配了丝瓜,不但不清爽反而油腻腻的,大热天的谁爱吃那个。”
周天海摇头笑道:“你吃的越发清淡了,你身子没养好,就应该多喝些鸡汤补补才是。”
“我身子早就养好了。”姜玉春反驳道,“都说药补不如食补,打从我出了小月子,每日都要叫她们做药膳,吃了几个月,如今已经大好了。不信回去你只管叫个大夫给我把脉就是。”
云画拿起小碗给姜玉春盛了碗汤放到她跟前,嘴里笑道:“二奶奶,这个鲜笋老鸭汤虽然里头有鸭子,但煲的时候把油汤都撇净了,只借鸭子了的一点味道,您尝尝,一点都不油腻。”
姜玉春接过来,吃了一口,眼中略带赞许神色,两口子低头吃饭不提。
话说玉棋听了姜玉春的吩咐一路往前院来,刚到前院就见干活的婆子媳妇都凑了过来,赔笑问好。玉棋一一笑着打招呼,又吩咐道:“前院住的这几个都是二爷的心腹,一定要好生照看。要热水什么的都麻利的送,别躲懒。”一媳妇笑道:“姑娘放心,我们干活手脚都利索,绝对不偷懒的。”
留山、倚石两个人听到声音都从屋里钻了出来,笑嘻嘻地跑到玉棋跟前:“二奶奶叫姑娘出来做什么?可是送点心来给我们吃?”玉棋笑着啐他一口:“满脑子就长吃心眼。二奶奶叫我来瞧瞧莫爷那万事可齐备,你们两个这次虽然是跟爷出来散心的,可也别把自己当大爷似的,二爷在里头不用你们伺候,莫爷这块你们可用着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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