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崖。
虽然听不到远处萨尔浒大营方向动静,但杜松很快意识到从扎尔喀关南出的金军主力是去攻打萨尔浒大营了。
一个多时辰后,吉林崖和萨尔浒大营的联络就被金军给切断了。
心知不妙的杜松急令参将柴国栋、游击毕节等率部冲击横于吉林崖与大营之间的金军正红旗部,但遭金军正红旗顽强反击,冲阵两次不果,游击毕节战死。
后金军各旗相继赶到,数万辫子兵漫山遍野将明军重重围困,至此,杜松本部完全被金军合围于吉林崖下。
奴酋哈赤为瓦解明军战意,使人将明总兵赵梦鳞、都司林泰义等大小将领100余人的首级连同所获明军旗帜数十面抛在明军阵前。
这让因为大营失守而军心浮动的杜松本部彻底动摇。
“大哥,看样子明军败了?”
吉林崖上,刘兴贤看看下面的八旗大军,再看看被夹在山脚下的明军直摇头。
“这个杜总兵也太有勇无谋了,好好的分什么兵,这下好了老巢叫八旗给端了,这仗还打什么打?...还好咱们没投他,要不然就跟着他一块死了。”刘兴祚的三弟刘兴贤有点庆幸大哥的选择,要是当初听了他的话降了杜松,这会多半就和杜松一起被围死在这崖顶了。
刘兴祚却是没吭声,但脸上表情可看出这位被奴尔哈赤亲切呼为“刘爱塔”的汉将心中很是难受。
阿思通则道:“大哥,事已至此也是没法子的事,咱们就两千人,帮不了杜松也救不了明军,不若趁此机会表现一下,让奴尔哈赤多信你几分。”
刘兴祚却有些迟疑,他虽不投杜松,但也是决意要投魏公公的皇军了,若是自家这会率兵攻打杜松,虽然杜松兵败是肯定的事,但万一将来朝廷哪个吃饱了撑的翻这笔账,把杜松之死归咎于他刘兴祚,叫他怎么解释?
阿思通低声道:“大哥不必担心日后的事,只要那魏太监遂了愿,在明朝得了势,咱们便有功无过。”
闻言,刘兴祚又纠结一番,终是下定决心咬牙传令向山下明军发起进攻。
刘兴祚部的主动反击使得杜松部士气更为低落。
此时,摆在杜松面前的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攻下吉林崖,尔后全军据守此崖,等待北路的马林路或东林刘綎部来援。
“今日有进无退,但有动摇我军心者,定斩不赦!”
为了争取这唯一的一线生机,杜松亲自上阵,带领明军反复与崖上的金军厮杀。
一时之间,崖上铳声大作。
吉林崖如此重地,奴尔哈赤又岂会让杜松占据。传令两黄旗马上冲阵明军,尔后又有两蓝旗和正红旗加入,五旗金军总兵力四万余人的冲击,使得兵力处于下风的杜松不得不分兵迎敌,导致攻占崖顶再次失利。
不得已,杜松只好带兵从上面撤下,欲先击退金军主力。
刘兴祚出于良心不安,未纳阿思通意见乘势夹击明军,让杜松多了喘息之机。
战至此时,明军已不足七千,金军方面则多达四五万,且是刚刚得胜之师,士气之旺盛绝非明军可比。
面对黑压压而来的辫子兵,杜松犹不畏惧,率部死战。
两军在吉林崖下对垒鏖战,人命如草芥般不值分文。
“那杜松真是当世第一猛将啊!”
奴尔哈赤站在高处看得清楚,年近六旬的杜松竟然不畏八旗箭矢,赤膊上阵,武艺之高强令得与之对敌的八旗将领们多有坠马,不禁忍不住赞了一声。
“可惜,这等人物不能为我所用!”
奴尔哈赤知道不可能劝降杜松,便下令各旗务必不惜一切代价将杜松击杀,绝不能使之逃走。
这等悍将逃走,于他大金可是后患无穷!
号角连连,占据主动和优势的金军越战越勇,明军则越战越弱。都司刘遇节率所部骑兵拼死和金两红旗交战,却被骑兵众多的金军杀伤千余,根本无法扭转战局。
参将柴国栋劝杜松突围,杜松眼见已无法支撑,只得率残余兵马奋力向外冲杀,希望能够杀出重围。
天色越来越黑,突围的明军不熟悉地形,难辨道路,很多士兵都因为不能视物而摔倒,使得突围队伍乱成一团。
无奈之下,杜松只得下令士卒点燃火把照明,结果这一举动让明军立时暴露在四周的金军眼皮底下。
辫子兵们甚为狡猾,他们不直接上前与明军搏杀,而是在远处借着明军的光亮朝他们放箭。
从明击暗,箭如雨下,明军将士防不胜防,不断倒地,哀号惨叫声不绝于耳。
杜松本人也是身中数箭,矢孔流血,然仍大呼死战,率部边战边退。
行至一山坡时,前方忽传来喊杀声,继而原本空无一人的坡上冒出成百上千辫子兵来,一下就挡住了明军突围去向。
“好男儿,杀奴!”
杜松心知若不能击退这股建奴,其部便无法突围,遂奋力勒马,持枪往那坡上冲去。
可就在这时,一支利箭“嗖”的呼啸而来,正中杜松面门!
“杀奴!”
杜松一声惨叫,从马上坠下,亲兵赶至,发现总兵大人已经咽气。
“十三阿哥神武!”
“杜松已死!”
坡上响起建奴欢呼声,一箭射死杜松的正是奴酋哈赤的十三子赖幕布。坡下明军听了金军呐喊,再见主将杜松真的战死,士兵们立即四散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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