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夫人心下清明,她也不等林老夫人行礼,却是先握住了她的手,口中是跟着一句:“老姐姐,我们也许久不曾见面了。”她这话说得很是温和,就连面上也带着一股子亲切的笑意,却是在这一句话间便把两人的关系拉近了。
“原是该早些就去拜访你的,可家中近来事多,我这腿脚又不方便…”
林老夫人一面笑说着话,一面是与程老夫人一道往里间走去,余光却是又细细瞧了人的一回打扮…程老夫人今日一身朱红色绣吉祥如意的圆领长袍,底下是一条黛紫色织金十二幅马面裙,不拘是衣裳还是头饰都极其隆重,可见对今日这番会面也是用了心思的。
她心下渐定,语气便又柔和了许多,却是与人先寒暄起来:“老姐姐近来可好?”
程老夫人闻言便也笑着说道:“好,都好…”
两人这样一路笑说着寒暄话,等到了里间,却是许氏亲自从玉竹的手中奉了茶过去,而后便立于一侧。程老夫人接过茶盏,便停了先前的那番寒暄,笑着说起正事了:“我今儿个来上这么一遭,是想厚着我这张老脸给咱们家的老三来提亲了。”
程老夫人这话说完,便又笑跟着打起趣来:“这么多年,我还是头回见我家老三这样主动,昨儿夜里就巴巴得求到我这,唯恐怕差个一时半刻,晏晏就要被人抢了去。”等说道这,她是先用了一口茶,而后才又继续笑说道:“也是,他这个年岁,又是这样一幅冷清性子,晏晏若是肯嫁给他…当真是我们李家烧了高香呢。”
“不过——”
她把话一转,是又笑跟着一句:“我家老三虽然性子寡淡了些,可我瞧他待晏晏是真心的,以后晏晏入了咱们李家的门,有老三和我护着,谁也欺负不了她。”
林老夫人听得这话,心下明白。
可程老夫人能这么说,她却不能这么接…
她笑着落下了手中的茶盏,而后是握着帕子拭了一回唇边的茶渍才开了口:“老姐姐说这话当真是折煞咱们了,放眼整个燕京城也寻不出比李首辅再好的人了,他能看上晏晏,却是我们霍家的福气才是。”
“不过…”
林老夫人说到这却是稍稍停了一瞬,跟着才又拧着眉心说了一句:“老姐姐你也知道咱们家的情况,安北去了才一年,晏晏这…”
她这话还未曾说全…
程老夫人便已搁下了手中的茶盏,她握着林老夫人的手轻轻拍了一拍,口中是道:“老姐姐不用多说了,这是打咱们老祖宗就定下来的规矩,我明白的…我既然来了,便是带了十足的诚心,自然不会介意此事。”
“你也别见笑,我原本都以为我家老三这辈子都不会娶亲了,如今能把这桩事先定下来,也算是了了我们李家的一桩大事…”她说到这是又轻轻笑了笑:“这外头不是有句话吗?‘好饭不怕晚’,何况晏晏如今年岁也小,让她在家中多待上两年也是应该的。”
她这一字一句皆是肺腑之言——
林老夫人听得心下自是感动,就连许氏亦是如此。她原先对这桩婚事还是有几分别扭的,可耳听着程老夫人这番话心下也颇为感动,且不说那位李三爷如何,晏晏有这样一个好婆婆也是她日后的福气。
几人说话间,这桩事便这般先定了下来。
屋中便是又说起旁的话来,却是又等了一会,程老夫人才又开了口问道:“晏晏呢?她可在家中?”
林老夫人闻言忙笑着回道:“在呢,她如今年岁越长,性子也是越发安静了,这阵子正跟着她那位表姐学做女红…”待这话一落,她才又朝身后侍立的玉竹看去,口中是又跟着一句:“你去一趟大观斋,让郡主过来。”
玉竹忙应了一声,她是先躬身打了一礼,而后打了帘子走了出去。
等玉竹到大观斋的时候,却是又花了一刻有余。
霍令仪早先已由几个丫鬟重新拾掇了一番,这会正握着本书坐在软塌上看着,只是她心中藏着事,这书自然也看不进去…好在屋中几个丫头,各个比她还紧张,自然也不曾发现她这一番异样。
没一会功夫,便有人在外头轻禀,道是“郡主,老夫人遣玉竹姑娘过来请您去昆仑斋。”
她这话一落,屋中几个丫头的脸色却是又白了几分。说到底这也是她们头一回经历这样的事,自是紧张的,就连素来沉稳的杜若此时也是一副惊慌模样。
霍令仪握着书面的手也是多用了几分力道,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等平了心下的那番思绪才把手中的书册一合搁于案上。而后是朝杜若伸出手,口中是跟着一句:“好了,我们走吧。”她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的神色虽还是那一副寻常模样,可若细细察辨的话,却还是能听出那话语之间的几分轻颤。
杜若见此也不敢耽搁,她忙伸手扶住了霍令仪,主仆两人一道往外处走去。
玉竹眼瞧着她们出来便又朝霍令仪行了礼…
而后几人便一道朝昆仑斋走去。
…
越近昆仑斋…
霍令仪心下的那一份紧张却尤甚。
她心下也觉得奇怪,见程老夫人也不是头一回了,前世也曾被人相看过…怎得今次竟然会紧张成这幅模样?玉竹眼瞧着她这幅模样,便轻声说道:“郡主别担心,奴瞧着那位程老夫人是个好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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