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已入了春日的缘故, 天气也是越渐温和了。今儿个恰好开了晴, 杜若索性便领着一群小丫头把里里外外重新给拾掇了一遍, 屋中的帘子尽数换成了颜色较为清爽的, 里头的床帏也换成了个碧色绘山水写意画的…
没一会功夫, 这大观斋里里外外便也跟着显露出了几分外头的春色。
霍令仪仍旧倚着贵妃榻坐着, 她今儿个穿了一身藕荷色的春衫, 此时手肘撑在那扶手上半支了头弯了一段脖颈翻着手头上的书。这书正是当日常青山从边陲带来的那几本,如今她闲来无事,每日便把这些书翻来覆去瞧上一遭…只是无论她怎么瞧, 也瞧不出这些书中有着什么痕迹。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想错了…
当日父王离家之时并没有丝毫异样,既如此,他又怎么可能会留下什么痕迹呢?
霍令仪想到这心下还是止不住化出一声幽幽长叹, 她把手中的书一合, 指腹轻揉着有些疲态的眉心…屋中两面的木头窗棂皆大开着,如今便透进来这二月的徐徐春风。春风渐暖, 打在人的身上也泛起了几分与往日不同的温和。
她一面是把被风吹乱的头发重新绕于而后, 一面是把手压在那被风打得飞舞不止的书面上, 而后才抬了一双桃花目朝窗外看去。窗子外头正好是一个院子, 此时那院子里头早已是一片绿意盎然, 甚至还有不少桃树已结起了花骨朵,远远瞧着, 绿的叶、粉的花,当真是鲜活至极。
美景迷人眼…
霍令仪眼瞧着这幅光景倒也觉得心下松泛了几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等平了心下那股子闷郁之气, 而后是合了一双眉眼静静聆听着外头的清风鸟鸣。只是还不等霍令仪闲适多久, 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那喧闹是一阵斥责声和一阵啼哭声,随着这二月春风传到屋中,却是让她先前才舒展开来的眉心又皱紧了几分。
屋中杜若已拾掇好,这会刚让小丫头退下,自己却是打了帘子走了进来。她眼瞧着霍令仪这幅模样,心下是轻轻叹了一声…杜若也不曾说话,她放轻了步子朝人走去,等又替人重新续了一盏热茶才轻声说道:“红玉正在外头训丫头。”
她这话说完,便又跟着一句:“您也别怪她,这些小丫头都是刚进府不久,又听了外头几句闲话恰好被红玉听见了。”
霍令仪闻言也不曾说道什么,只是先前皱起的眉心却还是松缓了几分。
她心中明白红玉这是为着什么缘故,不过是因为那对母女回来了,府中的风向也跟着变了一回…这人啊就是这样,尤其是这些府中的下人,还不是哪处的势头大就往哪处去?如今林氏和霍令德卷土重来,又有着那样的缘故,这府中上下的人自然得好好奉承一回。
毕竟于他们而言——
太子侧妃这个身份可比郡主的身份贵重多了。
霍令仪想到这,唇角还是忍不住稍稍掀起了几分薄凉的笑容。她接过杜若递来的茶盏握于手中却也不曾喝,只是依旧拧头朝那外头的光景看去,春风拂人面,她的面容依旧没什么情绪,口中也只是道着平常一句:“小丫头刚进府,行错说错也是正常的。”
“你回头和红玉说一声,该立的规矩是得立,可也不能把这上上下下都拘束得厉害,没得安把这该有的鲜活气也折腾没了。”
“是…”
杜若闻言是轻轻应了一声,等一礼过,口中便又紧跟着一句:“回头奴就与红玉去说。”
她这话说完,是把霍令仪放在塌上的那本书重新收了起来置于案上,跟着才又稍稍抬了一双眉眼朝人看去…眼瞧着郡主依旧是素日的那副清平模样,杜若心下的思绪转了一回又一回,却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郡主,您就真得不管了吗?”
杜若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可霍令仪却还是听明白了…
她握着茶盏的手稍稍停顿了一瞬,就连那双赏着园中光景的眉眼也跟着垂落了几分。却是过了好一会,她看着茶壁上的花样纹路,喉间才不咸不淡吐出几个字:“你觉得,我能怎么管?”
她这话说完是又朝那园中的光景看去,只是心思却全然已不在上头…
前几日,宫中亲自抬了轿辇出来接林氏母女进宫。未过几日,秦舜英就亲自颁布了懿旨把霍令德许配给周承宇,只等着霍令德来年及笈就嫁去东宫…这桩事没花多少功夫便在燕京城中扩散开来。
如今这燕京城中…
无论是那士族贵胄还是底下的寻常百姓都知晓霍家这位三姑娘当日在西山救了太子,天家念她年幼心善,特地把她许配给周承宇做太子侧妃。
虽然只是太子侧妃——
可梁帝子嗣本就不多,周承宇又是自幼就被立为太子。只等着来年周圣行驾崩,周承宇便是下一任的帝王…那么霍令德自然也就成了皇妃。何况如今东宫又无正妃,霍令德救太子有功,不管以后是副什么样的局面,可这一份功劳却是谁也磨灭不掉的。
因此近些日子,不仅是霍家的风向跟着变了一回,就连往日那些看不起霍令德与林氏的士族门第也时常往门房那处递着拜帖或是邀请她们出府赏花聚宴…为得就是如今霍令德还未进东宫,能多交好就多交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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