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也坐在这辆车上,她坐的比较靠后。
前面是老师,然后就是凡艾克小组那五个人,都是林海文的嫡系子弟,甚至准大三那帮人,都能算是林海文的门人弟子,就他们这些原来大三的,马上大四毕业的这些,跟林海文没啥关系。
真是不甘心啊。
“你说林海文是不是在跟他们讲技法什么的?”
老汤假睡觉之后,林海文就跟何思寒他们说话,田甜看在眼里,觉得那都是气泡泡:
经验+100,
经验+200,
经验+500,
恭喜你,升级了!你的画将以十万元价格出售!
她同学从手机里把眼神移出来,瞅了一眼:“你管他们呢,人家也不缺这一天半天的啊,人现在都是林海文的弟子了,年末还要跟常硕他们一起办展呢,从此之后,他们就是天上骄傲飞翔的天鹅,我们呢,就是地里挣扎的田鼠,不能比啊不能比,毕业了找个学校当美术老师,或者去什么补习学校——哎,你说那个小鹿美术学校,能要咱们么?如果我们找找何老师,是不是可以走个后门啊?”
田甜的女同学,眼睛都亮了。
谢俊的这间美术培训学校,已经在业内闯出名声来了,林海文加持过,然后鹿丹泽、吕骋又双双出头,再加上各大美院那边也有人脉——不只是林海文的面子,常硕啊,还有他们本身的央美背景,再加上现在已经出头的孙唯——她刚拿了个拉美及加勒比地区油画展的银奖回来,也是有国际奖项傍身的国内青年油画家了。
多方因素之下,小鹿美术,也是挺多美院毕业生向往的去处——钱多不说,主要是做老本行,还有继续画画的前途在,甚至说不准能搭上一两个大人物,就出头了也可能。
田甜看了同学一眼,颇有一种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感觉。
她是想要当画家,当名画家,当那种一幅画百万元级别的大画家的人啊,可是现实就是这么凄惨,这么有眼无珠,没人看到她这颗蒙尘的绝世明珠,任她怎么努力也是不行。
“就是啊,他们也不缺这点时间,你说如果我让林海文给我们讲讲技巧什么的,他能同意么?”
“这么点时间有什么用啊?”同学有点往回缩。
“怎么没用了?我们下面这届的水平总体提高了那么多,不也就是林海文的几节大课么?要说是别的,我们都一样啊。”田甜恨恨的:“都是学校不公平,还不让我们去上他的大课。”
“人那就是大二学生的课,自己都坐不下了,再让我们去,站哪儿啊?”
“那就不能给我们也开一门么?”
“……也得林海文愿意啊。”
“……反正就是不公平。”田甜吸了一口气,她瞅了一眼同学,从对她的优越感里找了点勇气——至少她还有梦想,还有拼搏的精神,不像这个人,梦想之花已经凋谢了。
田甜站起身来,喊了一声:“林教授。”
声音比她想象的低,所以前面没听见,身边几个人倒是听见了,都纷纷转头看她——挺漂亮的一个女孩,胆儿也大。
“咳咳,林教授!”
她提高了声音。
这下听见了。
连假睡的汤云华都往后看了过来。
被四十号人这么看着,尽管车里空调打的挺足,田甜还是全身发热,都有细密地汗珠沁出来。不过她并不觉得难受,这种受瞩目的感觉,她非常享受,就好像已经功成名就了一样。
“林教授,您能给咱们讲讲课不?这好几个小时,我们有好些大三的,都没机会去听您的课。”
她直直盯着林海文的眼睛,心里告诉自己,他只有25岁,只有25岁,是个男的,是个男的,不要怕,不要怕。
嚯。
田甜的提议当然大家是动心的,天美有时候请一些名家来做讲座,经常是人满为患的,林海文在车上讲一场,自然比那些讲座更有吸引力。只是他们觉得田甜太大胆了,坐车又不是什么舒服的事,让林海文跟导游似的,给他们说几个小时课,这恐怕有点过。
不过,一点小期待还是有的。
林海文被好些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对田甜那种眼神,他都不需要用牵机书虫的中指神功,就对她的想法了如指掌了——看的太多了,这一世还好,他比较高高在上,这些人未必接触的到。上一世,他炒红几首歌之后,那些想红的男孩女孩,那些各种野鸡学校毕业的,甚至是知名演艺学校毕业,但迟迟没有机会的,都是用这种眼神,可能更浓烈一些,也可能更隐晦一些,但内涵是一样的。
那是一种勃发的野心。
但可惜,野心从来不是决定机会的要素。
而机会,从来都是有限的。
“车上不太方便,咱们这次去好几天呢,有机会交流的。”林海文拒绝了。
大家虽然失望,但也理解。
田甜站在那里,看到林海文转过头去,很不甘心,凭什么连一次也不肯啊?他给大二的学生上了一年的课了,也没那么金贵吧,又没说让他讲几个小时,随便讲讲半个小时都不行么?
“田甜,坐吧。”她同学拉着她:“不愿意就算了。”
“过分。”田甜是个挺有心机的女孩,她身边这个女同学,是她最好的朋友,人厚道,脾气好,乐天,没什么野心,平时就充当她的树洞:“你说他是不是过分?又不是人人都有他的天赋,我要是有那个本事,我也不会低声下气地求他啊,谁不想年纪轻轻就出大名,可是做得到吗?做不到啊,还不得一步步抓住每一个机会往上爬么?他就一点不能体谅我们的难处?”
“他不也收了几个学生么?”
“那他是高高在上的,跟神一样,点到谁就是谁,不管他们是不是努力,是不是应该得到这些,也不管那些努力争取的人有多辛苦。”
女同学无言以对,道理是错的,她却不知道怎么说她。田甜这个人她也明白,人不坏,就是本事不如心大,信奉的是机会学,而不是苦干——给我一个机会,我就能怎么样怎么样那种,就从来不会说埋头磨练技巧,熬到出头天。
究竟她这么是对还是不对,女同学也说不准,这社会太艹蛋,付出的未必有回报,成功的未必曾辛苦。
“休息会儿吧,出去采风的时候,还有机会的,你到时候多问问题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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