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虚伪,朱和坚相较于周尚景也是丝毫不差,甚至是犹有过之。
毕竟,周尚景之所以患上胃疾,抵达南京之后又之所以是胃疾迅速恶化,皆是因为朱和坚的暗中投毒,但这个时候朱和坚也同样是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表达关切。
周尚景深深打量了朱和坚一眼,摇头叹息道:“因为章神医的妙手诊治,老夫的胃疾并没有再次恶化,但也没能顺利改善,只能说是勉强维持着……唉,这场胃疾,毫无预兆的出现,又毫无预兆的加重……嘿!这种情况,就像是遭人暗害一般!”
闻言之后,朱和坚心中一跳,总感觉周尚景的这一番话乃是意有所指。
但下一刻,周尚景又摇头苦笑道:“只可惜,老夫已经反复调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章神医为老夫诊断之后,也认为这场胃疾只是因为老夫年迈体衰的缘故!其实,老夫反而希望自己就是遭人投毒暗害了,那就说明还有解药可治,但如果只是因为年老体衰的缘故,也就意味着无药可医、天命将终啊……”
说话间,周尚景苍老面庞上满是凄凉之意,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要撒手人寰的命运。
朱和坚一时间无法摸透周尚景的真实想法,只好随口宽慰道:“周首辅过虑了,您吉人自有天相,必定是不碍事的……”
然后,朱和坚话锋一转,老话重提道:“不过,既然您身体尚未痊愈,赶来这里也只是为了给晚辈撑腰助阵,那南京善堂的事情接下来就全凭晚辈做主,而您就大可不必过于操心了,如何?”
朱和坚最初还以为,周尚景一定会与自己争夺控制权,至少也会想尽办法的插手干涉。
谁曾想,周尚景听到他的提议之后,当即是笑着点头同意道:“当然是由殿下做主!老夫赶来这里就是想为殿下分担压力罢了,并不会喧宾夺主、抢走殿下的表现机会……若是殿下可以顺利解决此事,老夫也乐得轻松!”
接下来,周尚景抬头看向南京善堂的方向,缓缓问道:“却不知……南京善堂的局势已经发展到何般地步了?殿下又打算如何解决善堂内的那群悍匪、解救善堂内的诸多人质?”
朱和坚万万没有想到,周尚景竟然这般痛快就把主导权交给了自己,不由是微微一愣,也愈发摸不透周尚景的真实意图了。
而就在朱和坚想要回答周尚景的询问之际,又看到吕德带着太子太师王保仁匆匆赶来。
最开始,王保仁并没有理会周尚景,首先向朱和坚解释道:“还望殿下见谅,南京城内局势又有变化,就在殿下离开瞻园之后不久,老夫与徐守备、宋老家主、席镇守他们,原本也想要尽快赶来,却没想到南京城内各方势力毫无预兆的纷纷愈发躁动了起来,与锦衣卫之间冲突愈演愈烈,一时间甚至还有刀兵相向的危险,徐守备、宋老家主、席镇守几人皆是不敢怠慢,只好优先赶往各处控制局势、稳定人心,所以就只有老夫一人可以赶来这里协助殿下处理南京善堂之事了。”
朱和坚眉头紧锁,点头道:“这是自然,如今正值局势敏感之际,而徐守备、宋老家主、席镇守他们又皆是关键人物,自然应该优先维稳大局!至于南京善堂这边的事情,原本也不必牵扯所有人的精力、耽误大局与正事。”
王保仁感谢了朱和坚的理解之后,终于是转头看向了周尚景,意味深长的问道:“但老夫却是无法理解,南京城内各方势力为何会在同一时间、毫无预兆的如此躁动?就好似有某位大人物躲在幕后推波助澜、煽风点火一般!周首辅,您认为呢?”
周尚景表情不变,缓缓摇头道:“老夫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留在东园之内专注于修养身体,无暇关注局势,知晓情报不多,恐怕是无法提供任何意见,让王太师失望了……但老夫认为,今夜的南京局势虽然乱了一些,但只要徐守备、宋家主、席太监他们几人在维稳之际齐心协力,就大可不必担心局势失控,咱们现在还是专注于处理南京善堂的事情比较好。”
王保仁面现冷笑,追问道:“南京善堂这边的事情固然是需要迅速解决,但终究就是一群匪类闹事而已,疥癣之疾罢了!但如果当真有人躲在幕后推波助澜、煽动民乱,简直是与谋反无异,就必须要严查真相才行!”
很显然,王保仁就是怀疑,南京城内各方势力毫无预兆的愈发躁动、不惜与锦衣卫正面冲突,就是收到了周尚景的暗中指示,而周尚景的这般做法则是为了调虎离山、拖住镇守太监席成与南京守备徐盛英二人。
只要拖住了镇守太监席成与南京守备徐盛英这二人,让他们无法及时赶来南京善堂这边,就意味着朱和坚失去了两大臂助,无法随意调动锦衣卫与南京守军这两大暴力机构,也就让朱和坚失去了最大底牌。
朱和坚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现在还不愿意与周尚景直接撕破面皮,也就不能像是王保仁一般直接表现出质疑之意。
再加上朱和坚现在只想着尽快解决南京善堂的事情、掩盖自己暗中豢养死士的罪行,所以朱和坚反而是抬手阻止了王保仁的咄咄逼人,缓缓道:“周首辅所言有理,咱们的当务之急,还是需要尽快抓捕善堂内的那些匪类、解救善堂内的大批人质……至于王太师怀疑有人躲在幕后煽动民乱之事,今后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慢慢调查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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