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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龄与资历确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赵俊臣的功勋与势力都不算差,与各派系明争暗斗之际也很少会落入下风,但就是因为年纪太轻的缘故,依然是会引来这些老臣的轻视与敌意,他们总是会下意识的认为赵俊臣的所有成绩皆是因为侥幸。
周尚景则是不同,他的资历与威望就摆在这里,沈常茂、程远道等人经过了他的多年敲打之后也是彻底服气了,哪怕是周尚景近年以来一直是态度低调、少有建树,也依然是没有任何人敢公开质疑他的态度。
所以,随着周尚景的开口表态,沈常茂与程远道二人稍稍一愣之后,就皆是闭上了嘴巴,然后就带着一种愤愤不满的表情,直接转身离开了。
另一位“周党”出身的阁老李和与周尚景的默契极佳,他看了周尚景一眼之后,见到周尚景并没有及时回应,就已是知道了周尚景的态度,于是他冲着赵俊臣点头一笑之后,同样是悠悠然的走远了。
等到所有不相干的阁老纷纷走开之后,周尚景的表情满是慈和,缓缓说道:“咱们二人走慢一些,边走边谈吧。”
赵俊臣的态度依然恭顺,点头答应一声之后,就搀着周尚景的胳膊,远远缀在几位阁老的身后,向着文渊阁的位置走去。
周尚景似乎很满意赵俊臣的态度,态度也是愈发和蔼,慢声细语的说道:“你的那张拜贴,老夫已经收到了,但老夫的年纪已是老迈,精力也就愈发不济,每天处理完毕朝廷政务之后,就再无力气参与别的事情,所以你也不必前往老夫的府里拜访了,有什么事情还是趁着老夫现在尚有精力,就在这里谈吧……更何况,若是咱们二人接触太紧密了,陛下他也会胡思乱想,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晚辈明白,周阁老也快要告老致仕了,自然是不希望自己再一次引起陛下的心中忌惮。”赵俊臣轻笑着回应之间,也暗示自己已经猜到了周尚景这段时间以来诸般做法的真正原因。
见到周尚景依然是不动神色,赵俊臣则是继续说道:“晚辈想要拜访周前辈,主要还是为了漕运的事情!若是晚辈没猜错的话,这一次的漕运堵塞,就是出于前辈的手笔吧?
晚辈问过了,今年的漕运堵塞很是蹊跷,时机不早不晚,所有漕船被尽数堵在济宁府以南,原因是河岸崩塌,大量泥沙恰好是堵住了河道最窄处,然后就是河道水量逐渐枯竭、大量漕船被迫搁浅……现任的济宁知府,就是您的门人苏鹏,对吧?
还有就是,户部衙门之所以是拿不出足够的银子疏通河道,也是因为工部与漕运这两个衙门狮子大开口的缘故,工部尚书陈东祥这段时间被工部左侍郎叶尚宏给架空了,叶尚宏乃是前辈的学生,漕运总督张克爽则是前辈的孙亲家……前辈一向是以大局为重,工部与漕运这两个衙门若是没有前辈的默许,是绝不敢这般肆意妄为的,前辈您就是想要利用这次的漕运不畅,把晚辈从幕后给逼出来,是否这样?”
周尚景老脸上的表情终于是有了一些变化,满是激赏之意,点头道:“俊臣你果然聪慧,老夫的这些小手段,竟是被你一眼拆穿了,当真是后生可畏啊!唉,每次见到俊臣,老夫总是会忍不住的心生庆幸,也幸好是俊臣你晚生了几十年,否则老夫就没有今日了……老夫年轻的时候,可要比俊臣你差远了。”
“前辈过奖了,晚辈可不敢接受!前辈您的这般小手段,就让晚辈不得不离开幕后、由暗转明,彻底断绝了晚辈作壁上观的想法,也全盘打乱了晚辈的今后计划,甚至还逼着陛下与朝廷各派系达成了共识与默契,让晚辈的势力范围从今往后只能局限于财政之一隅……这般因势利导的精妙手段,晚辈叹为观止、自愧不如,可不敢与前辈相提并论!”
这一次,周尚景又是笑着点头坦然承认,缓缓说道:“也确实是一些小手段,这世间诸事总是变幻莫测,但只要是寻到合适时机,一些不上台面的小手段也能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反倒是那些看起来惊天动地的大手笔,最终往往都是功败垂成、适得其反。”
周尚景的暗示与教诲,赵俊臣自然也听的明白。
赵俊臣前段时间在陕甘三边主持军政的时候,想要插手兵权的意图确实是明显了一些,这般情况不仅是引起了德庆皇帝的猜忌,也引起了周尚景的警觉。
周尚景是一个真正老成谋国的柱石之臣,他固然会为了自己与朋党牟取利益,但也会竭力维持朝野局势的稳定,所以当他发现赵俊臣隐约间已经有了掀桌子的可能性之后,就马上出手引导了朝堂局势,让赵俊臣的权势扩张陷入了瓶颈期。
于是,赵俊臣的眼神波动之间,态度也是愈发恭谨,道:“这是自然,晚辈今后必当是以周前辈为榜样……不过,让晚辈心中不解的是,前辈您为何要这般急切把晚辈逼出来?就让晚辈躲在府里告病不出,对前辈您也没有任何坏处吧?”
周尚景沉默了片刻,突然叹息一声,说道:“近一年来,老夫的身体情况愈发不堪,这段时间也只是强行撑着而已!就像是俊臣你所说的那样,距离老夫告老致仕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一个老朽之辈,想法也很好猜,俊臣你肯定是认为,老夫近年以来的诸般做法,就是为了给自己谋求一个善终,所以才会屡屡的鼓动俊臣你抢风头、扩权势,让陛下把注意力从老夫这里转移到你的身上,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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