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黄有容为人圆滑处事老道,由他留京辅政,这朝野之间的局势也能更加平稳些,只是以他的性子,面对太子的步步相逼,却不一定能应付的过来。
以赵俊臣看来,周尚景应该是更倾向于沈常茂,由沈常茂留京辅政,一旦庙堂不稳,就能缩短德庆皇帝南巡的行程,这符合周尚景的利益,毕竟周尚景原本就不支持德庆皇帝南巡。沈常茂与黄有容两人的势力手段皆是相当,这些日子却是沈常茂略占上风,想来是沈常茂私底下有周尚景支持的缘故。
而德庆皇帝应该是更看好黄有容一些,毕竟德庆皇帝最是看重庙堂与天下的平稳,若是赵俊臣所料没错的话,见到黄有容处于劣势后,德庆皇帝就会出手相助了。
“这么想来,将来随着德庆皇帝表态,我也不得不偏向黄有容一些了?”
赵俊臣暗暗想道。
………
渐渐的,菜肴渐冷,但沈常茂与黄有容依然没能争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沈黄两人的争斗好似没有尽头一般,赵俊臣暗暗摇头,他虽然知道这场聚宴旨在谈判,但并不以为真能谈出什么来,沈、黄两人之中,究竟由谁来留京辅政,最终定是还要经过一番庙堂争斗才能得出结论,不仅仅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争斗,还包括德庆皇帝与周尚景的一番争斗。
想到这里,赵俊臣轻咳两声后,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后,开口道:“晚辈前些日子,曾听闻过一个新的词汇,为‘求同存异’,既然沈黄两位前辈如今还无法争出结果,那么咱们不妨先把有争议的地方搁到一旁,先谈一谈需要合作的事情。”
听赵俊臣贸然打断自己与黄有容之间的争锋,沈常茂眉头微皱,说道:“我倒不知道这次聚宴,还有其他事情需要谈。”
沈常茂虽然态度不好,但赵俊臣却也不生气,只是说道:“陛下南巡之际,随着规制渐大,随行人员也会越来越多,后宫内廷那边咱们管不着,但前朝的人选,晚辈看来却有必要议一议了。”
随着赵俊臣话声落下,沈常茂与黄有容皆是面色一正,却是突然发现,相比较由谁来留京辅政,朝中伴驾南巡的人选,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毕竟,自己门下伴驾南巡的人越多,那么留守京城的力量就越弱,自己在庙堂中枢的权势利益,自然得不到保证。
另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周尚景,却是对着赵俊臣赞赏的点了点头。
而赵俊臣则接着说道:“依晚辈看来,礼部左侍郎鲍文杰,熟悉礼制,精明干练,南巡时的伴驾人选,他是不能少的。”
鲍文杰,太子门下最得力的干将,若是伴驾南巡,太子留京的力量自然是减弱许多。
而黄有容则点头笑道:“正是如此,还有那都察院右都御使吕纯孝,博闻强记,见识宽广,又是江南之人,陛下南巡时若是有他伴驾,必然能增趣不少。”
太子一党如今在外朝的势力主要集中在都察院,而都察院里的中流砥柱,正是吕纯孝。
沈常茂缓缓说道:“文华殿大学士程远道也必不可少,陛下近些日子以来对他颇为看重,说不得就会是下一个入阁人选,有他跟着,陛下也安心。”
程远道,随着温观良致仕还乡,如今他入阁呼声颇高,但麻烦的是,他是太子的人。
就这样,虽然周尚景依然话语极少,但在赵俊臣、黄有容、沈常茂三人短短几句言语之间,太子门下的得力干将们,皆是被安插入了伴驾南巡的名单之中。有在座四人合力,也不怕这份名单会出现什么大的意外。
而太子还在为德庆皇帝接下来的南巡而磨拳擦掌的时候,却不知自己门下党羽已经被他最为痛恨的权臣贪官们搬空了。
接下来,赵俊臣又说了几个自己门下的官员名字,比如被赵俊臣视为不稳定因素的工部侍郎陈东祥,而周尚景、沈常茂、黄有容三人亦是在南巡名单中插了一些自己人。虽然这份名单最终还剩下不少空余名额,但那就要看在座四人接下来的各自打算以及德庆皇帝的意思了。
待名单确定了下来之后,或许是因为相互合作的关系,沈常茂与黄有容之间的气氛也随之和睦了一些,至少不似之前那般剑拔弩张了。
而就在这时,之前说话最少的周尚景,突然开口了。
“难得咱们四人能够齐聚一堂,正如俊臣之前所说,这个时候,最是需要存同求异,既然沈黄两位争不出个结果来,咱们不妨把这件事情先放到一边,暂且先不谈了,趁着机会说一些都在关注的事情,好一同商量。”
“首辅大人请说。”
黄有容与沈常茂似乎有些不甘心,但周尚景既然发话了,两人还是同赵俊臣齐声说道。
周尚景轻咳两声后,颤悠悠的为自己倒了杯清茶后,才缓缓说道:“第一件事情嘛,是春闱的事情,老夫知道各位对这会试与殿试一向都最为看重,各有自己看重的人选,自己的后辈,门下的后辈,托关系走门路的后辈,这些日子怕是都求到了各位的门下,但去年刚刚才出了三省秋闱舞弊案,如今正是民心士气不稳,在座各位却要小心一些,以天下江山为重,不可操之过急,亦不可相互拆台。有消息不妨相互通恰,有事情也不妨相互合作,如此才能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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