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沉舟看到那枚玉佩,他的瞳孔在瞬间扩大,原本沉稳的面容突然变得苍白如纸,李沉舟用力抿了抿嘴唇,手指微微颤抖着捻起那枚玉佩,玉佩光泽温润,触手温软,雕工极其精美,但是鱼嘴和鱼尾的部分却有裂痕,这玉佩并不完整,从玉佩的形状来看本来应该是一块双鱼玉佩,被人从中剖成了两半,文博远胸前佩戴得就应该是其中的一半。
望着那枚玉佩,李沉舟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唐伯熙也察觉到他神情有异,低声道:“兄弟,怎么了?”伸手拍了拍李沉舟的肩膀,李沉舟却突然吼叫道:“走开!”他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双目布满血丝,神情可怖到了极点,唐伯熙虽然胆大,也被这位结拜兄弟一反常态的样子吓了一条,愕然道:“你……你怎么了?”
李沉舟看着文博远已经失去生命的苍白面庞,内心有如刀割,他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深深吸了口气,慢慢站起身来。
唐伯熙道:“怎么?你认识他?”
李沉舟已经麻痹的面庞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道:“怎么可能?大哥……我只是觉得此人死得好生奇怪,让人将他的尸体抬到我的营帐内,我要仔细勘验一下。”
唐伯熙一脸的迷惘,他没有听错,李沉舟要将这具尸体抬到他自己的营帐内。刚刚自己想将那柄刀据为己有,兄弟都不愿意,现在却要连人带刀一起抬走,难不成他也看上这把刀了?如果兄弟喜欢,当哥哥的自然不能和他争夺。
唐伯熙摆了摆手,示意手下人按照李沉舟的吩咐去做。
胡小天远远望着这边的动静,却见几名大雍士兵将文博远的尸体抬到了担架之上,似乎要运走,心中顿时感到不妙,四百多具尸体,为何偏偏要带走文博远的这一具,此事极其蹊跷。文博远生前手下武士也不愿他们无故带走文博远的尸体,拦住那几名士兵的去路,大声道:“为何要带走文将军的尸体?”
唐伯熙大声道:“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就必须遵从我的规矩,别管我的闲事。”他身后的大雍士兵同时刀剑出鞘。
胡小天起身劝阻道:“大家不要激动,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吴敬善也慌忙劝道:“这里是大雍军营,大家冷静,千万要冷静。”
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文博远的那几名幸存手下也不至于为了一具尸体将性命丢在这里,忍气吞声地退了下去。
胡小天来到周默身边坐下,周默也看出形势不对,以传音入密向胡小天道:“若是形势对咱们不利,就杀出去。”
胡小天看了看周围严阵以待的大雍士兵,缓缓摇了摇头道:“多点耐心,静观其变。”想要从南阳水寨中杀出去,无异于难如登天,就算有周默和展鹏这样的好手在,也很难保证大家全身而退。
几名士兵将文博远的尸体送到了李沉舟的营帐内,李沉舟屏退众人,独自一人来到文博远的尸体前,颤抖着将那枚染血的玉佩从文博远的尸体上取下来,然后他伸手从自己的颈部拽出戴在颈前的鱼形玉佩,将两枚玉佩合二为一,一枚完完整整的双鱼玉佩出现在他的面前。
李沉舟内心的坚强防线在瞬间崩塌,热泪顺着面颊宛如决堤江河一般滚滚流下,他的喉结上下蠕动着,用力摇了摇头,颤抖的手伸了出去,将虎魄刀从文博远的胸前拔了出来,再看文博远的颈部还有一条被玉佩红绳勒出的血痕。李沉舟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的同胞兄弟,他自幼在爷爷大雍丞相李玄感身边长大,他无数次问过爷爷,为何他人皆有父母,单单自己没有。爷爷只是告诉他,他自小父母双亡。李沉舟一直以为自己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姐妹,直到十五年前,爷爷临终之时方才告诉他,他在这世上还有父亲还有弟弟,如今都在大康,只是爷爷考虑到他年龄幼小,没有告诉他父亲和兄弟的名字。当时只是对他说,如果有一天有一人拿着双鱼玉佩的另外一半过来和他相见,那人就是他的兄弟,兄弟相认之日,他父亲的谜团就会揭晓。
这十五年来李沉舟无数次午夜梦回都在盼望着和亲人相认的情景,却想不到现实如此残酷,当他见到另外一半双鱼玉佩的时候,却是在死去的文博远身上。
眼前浮现出爷爷临终之前的画面,他瘦骨嶙峋的双手紧紧拉住自己,用尽最后一丝气力道:“沉舟……终有一日,你的兄弟会拿着另一半……玉佩过来和你相见,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你的身世……你就会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身在何处……”
李沉舟热泪盈眶,他终于找到了另一半玉佩,找到了他的兄弟,可是他们兄弟之间却永无相见之日了,文博远就是他的兄弟,困扰他三十余年的谜团今日终于解开,他的父亲乃是大康太师文承焕,难怪爷爷不肯告诉他父亲身在何处,爷爷是害怕他们父子相认暴露了父亲身份。
李沉舟握住双鱼玉佩,紧紧贴在心口,望着弟弟那死不瞑目的面孔,一颗心在不停滴血,他暗暗发誓,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找出杀害自己兄弟的真凶,要为弟弟报仇雪恨,李沉舟颤抖的手伸了出去,为文博远阖上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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