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医院。
段楚扬蹑手蹑脚地走进病房,看见妈妈还没醒过来,他轻轻掖了掖被子,俯低身子趴在妈妈的肚子上,像小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一样,轻轻地蹭着,仿佛这样就可以不那么委屈。
“儿子……楚扬,你不开心了?”
段妈妈在段楚扬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醒转了过来,现在的段楚扬可不再是小孩子了,这么高大的身躯趴下来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呢,段妈妈伸出那双已经爬上皱纹的手安慰般地摸摸段楚扬的脑袋。
段楚扬把脸闷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妈,我好难过。”
“难过什么?”
段妈妈来回地抚摸段楚扬的背脊,像小时候一样用温柔的语气问道。
为什么这么温柔的妈妈,一遇到和爸爸有关的事,还有涉及到同性恋的话题,就会像炸毛的狮子一样张开血盆大口反对不已呢?如果妈妈可以接受柳斯……呵呵,可是柳斯已经抛弃他了……
所以也就没有“如果”了。
“妈,你放心了,他不要我了,他抛弃我了……”段楚扬的背脊微微颤抖着,语气是令人心疼的呢喃。
闻言,段妈妈的脸色一变,急急问道:“你找到他了?他有别的男人了?”
“他有未婚妻了,他说不爱我了,不要我了……”段楚扬继续说道。
段妈妈的脸色缓和了些,“这样也好,那个男狐狸……不,我是说那个孩子终于想开了,想过正常人的生活,这也是好事,你也找个女朋友好好交往个两三年就结婚吧,爱情真的不算什么,我和你父亲当初这么相爱,他还不是抛弃了我娶了别人……”
段楚扬抬起头来,“可即使这样,妈你还是没有后悔遇见他,这就是爱情。”
“爱情,只是一个美好的回忆罢了,人不能总活在回忆中的,当你为他做了很多仍不能使他为之动容的话,那代表他真的不爱你,楚扬,你放手吧。”段妈妈劝道。
段楚扬痛苦地抱头,“我、我做不到,我真的真的很爱他,我觉得他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是我的骨头,我的血液,甚至是心脏,是我的灵魂,要是没了他,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不完整的,我、真的不能失去他。”
“你!你这孩子怎么说不听呢!你为了他放弃了自己梦想的大学,放弃了梦寐以求的职业,为了他和妈妈吵架,为了兑现你的‘诺言’让他过上好日子,你日夜工作,累得病倒,发烧还有胃痛的时候他在哪里?也许他在开心地四处旅游,没准他正和他的未婚妻商量着什么时候结婚呢……”
“别说了别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听!妈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透透气。”段楚扬烦躁地打断段妈妈的话,摔门离去。
“儿子!楚扬!回来!”空旷的病房里传来段妈妈中气十足的咆哮。
段楚扬回头吼了一句,“早知道你是装晕的,也只有那个老头子,才会被你骗了几十年!”
“那不是……那不是还不能原谅他么……那个可恶的老头子怎么还没来?”段妈妈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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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末日’酒吧。
一直陪着祁陌买醉,终于自己也有了买醉的理由,段楚扬自嘲地想。
“来二十支啤酒。”段楚扬挥手招来酒保。
所谓“借酒消愁愁更愁”,只是对于段楚扬这种不会吸烟的人来说,喝酒,已经是最好的一种发泄。
在没有找到易柳斯之前,这个时间往往他还在拼命地工作,为了使自己变得强大,为了不依靠别人能够让易柳斯过上好的生活,他不懈努力着,一边辛苦工作,一边不死心地寻找,就连要去国外开什么重要会议都是让经理去,默默地守在这片爱土上,生怕走开半步两人就会错过……
而现在,两人终于重逢了,易柳斯却已经不爱他了,甚至连个过得去的解释也没有,就这么在国外和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订婚了,他的努力,他的守候,他的爱情,在易柳斯决绝地说出那句“我不再爱你了”之后就粉碎得彻彻底底。
那么辛苦地工作是为了他,现在仿佛都失去了意义,段楚扬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又或许,就这样喝下去,一醉方休。
光线昏暗的半开放式包厢里,安贝嘟着嘴唇不满地吸了两口丝袜奶茶,“柳斯,你叫我来看那个帅哥喝酒干嘛?”
易柳斯举起酒杯微呡了口红酒,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吧台前喝得正欢的男人。“不跟你一起的话,摆脱不了那个女人。”
“好吧,原来贝贝就是个挡箭牌。”安贝委屈地一下子吸起了好几粒珍珠,乌黑的圆形物呛得他直流眼泪。“咳咳……”
易柳斯鄙视地瞄了他一眼,“你也知道。”
安贝又吸了几口奶茶润润喉,“柳斯,那个帅哥干嘛追你啊?你和他有一腿啊?”
“分手了,我有未婚妻。”易柳斯闭上眼睛向后倒在暗红色的沙发上,妖艳的红映衬得他的脸更加苍白,浓密的羽睫微微地颤着,嫣红的唇紧抿着。
安贝看得痴了,不由得靠近易柳斯,想看清楚他脸上的毛孔,差点就要吻到他,呆呆地说:“柳斯啊,你好美。”
易柳斯半掀眼帘,喃喃道:“这句话,好耳熟,楚扬,好像也说过。”
安贝靠回自己的位置,长吁了一口气,“纳尼?原来受受也能相吸……”
“你说什么?”易柳斯侧过头问他。
安贝伸手搂过易柳斯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讪讪笑道:“如果不是上天注定我是小受,真想吃了你,柳斯啊,你让人,好有食欲……”
“你是小受?你胡说什么?虽然看起来是有点像。”易柳斯反应过来大吃一惊,飞速离安贝三米远。“你你你,什么我让人有食欲,你这个变、变变态。”结结巴巴地总算憋完一句话。
安贝嗤笑起来。“哈哈哈,你真可爱,我是小受有什么稀奇,我第一次被好几个男人同时上,我甚至都记不清他们的脸,那时还小,留下了心理阴影,长大后就发现自己只能接受男人。”
虽然说得风轻云淡,表情与平时并无二样,但易柳斯就是觉得安贝很厌恶这样的自己,也有可能是恨那些这样对他的男人,因为那双眼睛里尽是冰冷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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